雖然隔著一段距離,但白世俊這神態醒言看得一清二楚。到這時,他也不準備多廢話,當即便提高了聲音回答:
“白世俊,不必客套。我此番來意,你會不知道?”“這……本帥委實不知……”白世俊十分鬱悶,他這回真想說狠話恐嚇,可話到嘴邊,依舊還是這樣!“哈哈!”對著這假糊塗真虛偽的白小侯,張醒言仰天大笑,笑聲未歇時便大聲說道:“白世俊,今日來我先告知閣下一事——昨日我千裏迢迢趕到江夏郡,在那曠野深山中持劍衛道,格斃了上千賊兵。”“哦?”
白世俊一臉迷惑,此時他倒是真糊塗。隻聽醒言繼續說道:“白世俊,我看他們旗號,叫‘飛彪’!閣下知否?”“哎呀!”
一聽自己義父府中的精兵全軍覆沒,白世俊在馬上晃了兩晃,差點沒背過氣去。
說來也怪,不知是否當年恐懼深種,他這第一反應竟絲毫沒懷疑醒言說假話。不過,等定了定神,他才有些反應過來。
“張醒言,你胡說!”忽然之間,這白世俊把心一橫,十分硬氣地叫道:“你滿口胡言!”
見白世俊這樣翻臉比翻書還快,醒言一時倒有些詫異。也是當時民間對世家門閥十分崇敬,此時他還不能完全明白,像白世俊這種世家子雖然表麵光鮮,風度翩翩,但其實是一等一的惡棍;相比民間小盜大賊,他這種貴族子弟才真叫“膽大包天”,基本不見棺材不掉淚。若真是幾百條人命就能嚇壞、幾句話就能勸回,他早就從善如流,又何必走到今天。
話說醒言正一時詫異,隻聽那白世俊又惡狠狠罵道:
“張醒言!你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你就一出家人,管什麼俗家事、官家事!”
“哈!”聽得白世俊倒像要鬥口,醒言對這可絲毫不懼,當即他便哈哈一笑,口若懸河:“誰說我多管閑事?我張醒言雖在道山,卻是俗家堂主;不僅剛加了冠禮,將來說不得還要娶妻生子,一個都少不得!“再說了,誰說官家事我便管不得?白小侯莫忘了,你家小爺我還是朝廷敕封的中散大夫!”
原來,雖然之前醒言曾經請辭,但昨晚居盈告訴,因為當時朝中大事小情不斷,再加上中散大夫這樣散官封號即使請辭也都會慰留,所以現在其實他還是朝廷官員。經曆這麼多事情,本來醒言對這已有些不以為意,但正好,現在白世俊死鴨子嘴硬攻訐他多管閑事,醒言正好拿來大義凜然駁他!
話說,這樣兩軍交鋒、以一敵萬的關鍵時刻,本應閑話少說,隻是醒言藝高人膽大,早已胸有成竹,所以才不慌不忙,雖是萬軍陣前猶能娓娓而談、從容反駁。
再說醒言,說出此語,見那助紂為虐的逆賊小侯一時語塞,便微微一笑,然後神情一肅,運了道力,準備向這虎賁三軍宣言。當他清了清嗓子之後,那一聲義正詞嚴的話語便如洪鍾響磬般響起,刹那間傳過整個京師東郊外伊洛河盆地:
“三軍將士聽明:我中散大夫張醒言,奉永昌公主鳳詔,查昌宜侯並其黨羽賊子謀逆篡位,鴆兄弑君,禍亂宮闈,今日特舉義旗,肅清妖孽;此番義師,隻誅首惡,望從者觀明大勢,同討竊國大逆,共立匡扶之勳!”
恢宏的話語如洪水般漫過林立的幡旗,觸目驚心的內情如滾木礌石般撞擊著虎賁軍將士的心,那些不在東校場附近的軍士乍聽到這驚心動魄的話語在耳邊突然響起,一時全都愕然震驚,俱停下手中的操練,紛紛扭頭轉頸尋找那語聲的來源。
醒言這正義凜然的宣示餘音未歇,那馬上的白世俊便已暴跳如雷!“住口!閉嘴!!”
白世俊扯著脖子聲嘶力竭喊道:“妖人!混蛋!一派胡言!
“我才沒有謀逆!你才是亂臣賊子!今日你來了幾人?你一個?還是有同黨?你一個人就想匡扶社稷?哈哈瘋子!哈哈哈哈!”
白世俊氣急敗壞口不擇言,說到最後幾乎語無倫次,幾近癲狂地笑了幾聲,便一邊慌亂撥馬回奔,一邊發號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