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陽城東、西、南三門敞開,對外通商。這是王竹的命令,為了安定民心,恢複經濟秩序。但城門處的盤查還是非常嚴密的,一對對的士兵麵無表情的巡查監視,盤查可疑人員。行人稀少,寒地凍,隻有幾個生意人和一些胯刀胯劍差官出出進進。城內的殘牆破屋,朽亭舊台隨處可見,幾顆枯黑的槐樹孤零零的站在房前屋後。城裏積雪片片,掩蓋幾分荒涼。
那群儒生,不是在朕的麵前宣揚國富民強,豐衣足食嗎?怎麼眼前的景象如此蕭條。
王竹不滿的看了一眼張喜:“怎麼這麼冷清,百姓們都到那裏去了?”
張喜搖頭:“我也不知道!”
城內一條石徑的盡頭,有一家酒店,名叫‘春歸’。酒店裏稀稀落落的坐了幾桌客人。王竹一指:“進去看看。”張喜立馬跑過去,撩起了門簾。一股熱氣撲麵而至。
剛坐下來,就聽旁邊桌子有人道:“大哥,你咱們老百姓為什麼吃不飽穿不暖,前段時間聽起出了寶藏,又打了打勝仗,這皇帝也不想著咱們!”
那桌人一共三個,話的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對麵是個穿著破長袍的壯漢,左手還有個道士。
壯漢啪的一拍桌子:“皇帝算個屁!”這一聲,嚇得老板差點癱瘓,連吃飯的客人都跑了多半,媽的,這要讓官府聽見,不定要連坐的。
雖皇帝免除了連坐的刑罰,也不能如此囂張吧。
“大哥,你點聲,別吵,別吵。”那個年輕人臉都綠了,三角眼瞪得滾圓。
“為什麼要點聲,我偏要喊叫——”壯漢大概是喝醉了:“人家都陛下聖明了,我看不見得,媽的,豬走千裏吃糠,狗行萬裏吃屎,狼跑百裏啃肉,世上那一代的君王考慮過咱們老百姓的死活。這幾年硝煙四起,百姓沒一好日子過,糧食都被軍隊拿走了,家裏有點錢,還要交重稅,那有錢吃飯!”
年輕人被他的有些熱血沸騰,也歎息道;“前兩不是給官府高價收糧嗎?而且自願參軍的還有很高的俸祿。”
不這話,壯漢還不生氣,完之後,氣的他怒目圓睜,從身邊抄起一把弓箭,向懸在一丈外酒幌子下的方孔錢射去,叮一聲輕響,箭尖正好嵌在錢幣上。
“秦矮,你可別犯傻,你這樣要被殺頭的。”道士急忙站起來勸阻。
“怕什麼,要不是範增老爺搭救,老子早就死在趙高狗賊的手上了,多活了這兩年也算是撿的了。老子是秦人,自不能去跟著楚國那幫烏龜王八蛋造反,可是當今的皇帝,言而無信,好大喜功,不顧百姓死活,打了一次勝仗就沾沾自喜,到處宣揚,秦國將亡也!”
王竹和張喜見到此人箭術高強,百步穿楊,目中都有驚訝之色。
張喜最能揣摩王竹的心思,當下尖著嗓子問道:“你皇帝言而無信,我就不覺得,你胡。”
“誰胡,誰胡!哎,你這廝膽子挺大,竟然沒有跑掉!我可沒胡,皇帝本來就不是東西,答應了每人每月五個餅金,什麼時候兌現過,老子在軍營裏三個月,一個大子也沒有拿到。是拿錢跟百姓買糧食,跟他媽的槍也差不多,一個餅金百斛糧食,你賣不賣?”壯漢義憤填膺。
張喜搖頭;“我又不是傻子,當然不賣。” 年輕人拍案而起:“不賣?不賣把你捉進監獄,一頓好打,骨斷筋折,四肢殘廢!”
王竹的眼睛都瞪圓了,啪的一聲拍了桌子:“壯士,你的話當真?”
“兄台,你不是本地人,滿大街都知道,你不知道?”壯漢瞪著王竹“有錢人都是混蛋,惹急了老子也揭竿而起,搶他娘的——”
王竹氣的渾身篩糠,咬牙切齒,這是要逼著老子去死呀!怎麼搞成這樣?
那道士:“秦矮,你的也不盡然,有錢人不一定都是壞人,像城西的於家,就是大善人,每施舍粥飯給百姓吃。很多百姓在家裏給她立下了長生牌位呢!”
王竹喃喃的道:“這怎麼可能,朕的江山到了施舍粥飯的地步了?”
秦矮非常固執:“胡八道,沽名釣譽,有錢人都是混蛋,不定在粥飯裏下毒坑害秦人。”
那道人無奈搖頭:“我敢,你再不走,官差就到了,那時候,不獨你我,就連老板活計也是個抄家滅門的罪過。我們還是快走吧,去看看那個大善人施舍粥飯如何?” 秦矮是個蠻子,根本不知道死為何物?聽了之後,很有興趣:“好好,我和你賭一個‘蟻鼻錢’,行不行?”
那道士搖頭:“楚國的貨幣,能拿到這裏來用嗎?你自己留著吧,我還想多活兩呢!跟你在一起,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