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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噴薄
一剪土地啊
養著我
養著五千年的民族
這片不平靜的地方
烈士陵園
一塊平平靜靜的木牌
帶我走進了一片不平靜的地方
早晨七點
陽光輻射到每座碑文
―片石碑的海洋
亮晃晃的銀
他們是走累了到這兒休息
我給他們端一杯茶水
他們嫌寂寞了要離開這兒
我會悄悄地一個一個送走他們
還用再去選擇嗎
我知道
他們當中沒有一個懦夫
如果站起來
哪一個都是我的丈夫
他們黃金一樣的青春
被埋在漆黑的泥土底下
那裏沒有音樂舞會和遊泳池
沒有黎明啤酒和歡樂的節日
可他們的父母需要這些啊
成千上萬的女人祈求著讓孩子有這些
還有比這更好的生活
為了這些
他們是微笑著走進去的
他們是毫不猶豫地走進去的
1986.4
一切都挺自然
又一次來到這個戰士的墳前
是在又一年的春天
陽光依舊
青草兒依舊
墳墓一半埋在土裏
―半依舊在地上
一切都挺自然
北方的人們
為白天鵝一樣的世界設計飛翔的翅膀
南方的人們
為扼子花一樣的生活刻著優美的塑像 學
生們
為多顏色的主題爭論
待業的少男少女們說說樂樂
推起了梨花一樣多的生意
還有
踩著月光微微地閉起了眼睛的擁抱
我久久地站在這裏
把一對白玫瑰花插在墳上
微風中輕輕晃動
多像小戰士漂亮的酒窩
1986.4
大 旗
我出生在那麵鮮紅的大旗下
舉旗的是我父親
為了保護她在天下飄揚
父親的胸脯落滿子彈
他捂住噴湧的一個個洞穴
如戰馬嘶鳴
臨終圍著主人久久地親近
我漸漸長大
帶上紅領巾就想到大旗
穿上紅裙子就想到大旗
看見紅窗簾就想到大旗
大旗一如既往在藍天下飄舞
將父親的墓地映得火紅
我想走進去告訴他
那旗早已長成林子
甜甜地自由自在地飛揚
我模模糊糊看到
他還是那個姿勢
身上的洞穴結滿了雞冠花
我對父親的懷念從大旗下長大
大旗越升越高
我的懷念越來越深
1989.10
這裏曾經有八女投江
東北的大地上有一條江
東北大地上曾有八個女兒投江了
投江
對於八個女兒是件多麼殘酷的事情
她們在江裏輕輕的呻吟聲
似沉雷從江麵隆隆滾過
震痛了每一個東北人的心
平時在江邊擦槍
小心地倚著大樹不肯往前多走一步
她們是女兒
母親年邁的身體需要她們
她們是妻子
丈夫不能沒有她們的溫存
她們是母親
兒子張著小嘴等著她們的乳汁
可是她們是中國人
身前是自己祖國的江水
身後是野獸般追趕的敵寇
也可能他們暫時不能槍殺她們
但是她們純潔的身體不容敵人靠近半步
躍到江裏
化作八座憤怒的大山
沒有來得及思索
八顆心早都作出一樣的選擇
八個好看的抗聯女戰士
挽著胳膊的花環
是一支小合唱的隊形
可去的是大江的墳墓
江水溢出來了
一排波湧
一排墳墓
一排東北的痛苦和仇恨
江水日日奔流喲
灌溉著東北大地
1987.12. 24
默 契
什麼都可以忘記
隻是不能忘了土地
捧起它的時候
就像莊稼在手裏膨脹
每次都是這樣
充滿一些感歎
土地是最初的光明
上麵有葵花草葉
燦爛的紅色和黃色
這種光明迅速擴展
並在它的引導下
看到森林 高樓和豐登之秋
層出不窮的淳樸的人們
說根根相連原由是土地不散
不散之土是汁水在凝結
人和地啊
在土下互相偎依
在土上互相照應
在大地上停留
能聽風的聲音
世界的聲音
而它自己默默沒有一點聲息
如一枚大桑葉
撫養人類蠶兒
1991.12
熱愛土地
使我活得這麼意味深長
是土地
土地啊
讓我心如荷神如梅
是土地
土地啊
兩手平臥在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