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停頓了一下，微笑道：“這裏才是重點，我是這麼認為的：開始我帶著精神力盾衝進你身體裏，那一瞬間在你身體裏的兩隻惡靈感受到精神力盾的灼燒，被迫離開，而和它們糾纏在一起的你的意識體，自然也隻能和它們一起離開。這是第一步。現在，把時間暫停在這一點，讓我們來想象一下當時的畫麵。我的意識體，那兩隻惡靈，和你的意識體，通過你的身體聯係在了一起，我進入，你們離開，大家都還和你的身體保持著接觸。”
莎莎茫然地點了點頭，想象著時間暫停，我們大家都不動的樣子。我微微一笑，繼續說道：
“隨著你們的離開，我得以作為唯一的意識體，留在你的身體內。於是我的精神力，以及還未燃燒完畢的精神力盾，也隨之和你的身體融為一體，精神力盾從我的意識體身上，轉移到你的身體上，繼續燃燒。這樣就阻止了那兩隻惡靈繼續侵占軀體，隻能把你的意識體變為惡靈。可是卻發現，連這一點，都已經做不到。”
莎莎露出奇怪之極的表情，問道：“為什麼呢？為什麼我沒有變成惡靈？那時我應該沒有反抗的能力呀。”
我腦海中浮現出那時的情景，緩緩道：“我從你的身體中醒過來的時候，身上是沒有精神力盾的，但我自身的精神力仍在，並沒有完全消失。我撞進你的身體到恢複知覺的這段時間，我是沒有任何記憶的。而我看到你的意識體時，卻是一點精神力不剩的浮在半空。就好像不是我，而是你施放了精神力盾，之後被盾的法術燃燒了所有的精神力一樣。還是回到剛剛的那一瞬間，我想，大概是因為，在你離開身體之前，那時身體一直都是你的。我雖然得以將力量和精神力盾和你的身體融為一體，但在你完全離開身體之前，並不能完全掌控你的身體。所以，當時那短短的一瞬間，你的身體，是由我們二人共享的。那兩隻惡靈反倒因為力量薄弱，而直接被排除在外。”
莎莎怔怔地聽著，看得出她現在滿腦子都是問號。
“於是，就在那時，你的意識體，同樣受到了精神力盾的保護。隨著你意識體的離開，你身體上的精神力盾也隨著你的意識體一起離開，身體上的精神力卻得以保留下來。也許時間非常短暫，但已經足夠讓那兩隻惡靈無法繼續糾纏你的意識體。於是，我看到的就是那兩隻因為搶劫失敗而氣急敗壞的惡靈，和精神力耗盡在空中昏迷不醒的你的意識體。”
莎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沉吟道：“說起來，還真的，我在離開身體的一瞬間，確實好像沒有感覺到精神力盾的灼燒感，反而覺得突然渾身一輕，再也感受不到任何重量，那種感覺舒服極了，我還以為我是不是死掉了。真的耶...逸飛，你果然好了不起。就好像你親眼看到了一切一樣。”
我歎道：“是假設啊，是其他的原因也不是不可能，隻是我們不知道罷了。不過嘛，還有個很好的理由可以證明我剛剛的說法哦。”
莎莎一臉欣喜，問道：“是什麼？”
我微笑道：“就是你回到身體的時候。你記得吧，那時你並沒有開著精神力盾，隻是因為精神力比我強，那樣子撞過來就可以成功地回去。原本聽長老的意思，我本以為要回到身體，必須要先開啟精神力盾才可以。但是這樣看來，顯然精神力盾並不是回到身體的必需條件，隻不過是讓你成功從那兩隻惡靈的糾纏中脫身的辦法而已。”
莎莎出了一會兒神，歎道：“看樣子，回到身體，並不是那麼困難的事情啊。”
我點了點頭，笑道：“還真是。”看向莎莎，卻發現她仍在出神，頭卻慢慢低了下去。
我心中有些奇怪，難不成她開始後悔那時沒有在回到身體前好好玩一玩？沒辦法吧，長老的命令實在太可怕了嘛。事後我們又答應了長老，不能再換人的，她是在遺憾沒機會再體驗那種感覺了吧。
過了半晌，我感覺兩手一暖，卻是莎莎握住我的手，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回去？”語聲有些發顫，讓我全身一震，才感覺到她語氣中淡淡的哀傷和認真。
我看著莎莎的雙眼，那裏麵隱隱有淚光閃動，但她此刻卻並沒有避開我的目光，反而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我，靜待著我的答案。
麵對著如此純淨而清澈的雙眼，我不想騙她。
是啊，什麼時候回去呢？
我不知道。
我承認這個答案太簡單了些，簡直有些不負責任。
但我真的不知道。
想起最初拚命想要回到身體，應該是因為害怕。
害怕未知的陌生的恐懼，害怕無人交流的寂寞，害怕也許再也無法回到身體中，今後隻能一直這樣活著，自己卻毫無辦法。畢竟這種隻有意識體的狀態，根本就無法稱之為活著吧。
遇到她之後，這些害怕，就奇跡般的消失了。在她身邊，她可以和我說笑，打鬧，互相照顧，共同進退。她給我力量，給我溫暖，給我歡笑，給我憂愁。在她身邊，我感覺到自己這種狀態也是在活著，而且是很精彩，很有意義地活著。隻要有她在，我不會感到寂寞，不會覺得害怕，也不會覺得今後就這樣活著，是件很慘的事情。
我承認作為意識體生活，是件很寂寞的事。但是莎莎也同樣，一直很寂寞的活著。從這個意義上，我們是一樣的。我不能離開她，她也不能離開我。一想到我離開她之後，她會多麼的悲傷和孤單，我就會有一種心碎的感覺。
長老說過的那三個難題，重新出現在我的腦海。我知道，作為這種不穩定的存在，有著太多未知的風險。也許我隨時都會毫無征兆地消失在莎莎眼前，而我們都無能為力。
既然我們都離不開彼此，那我為什麼會離開她呢？除非那一天我出現了非回到身體不可不然就會喪命的情況，或者突然被遙遠的身體拉回體內。不然，我自己是半點不想回去的。
隻不過，既然這種風險存在，我也許有一天不得不回去。但是，也正如長老所說，回去身體並不見得是和莎莎永遠的分離。我回到身體中之後，一樣可以和她長相廝守的不是麼？
隻不過也許回去之後，我會變回從前那個普通的人類，不再有驅散師的力量，不能像現在這樣保護她。這一點，倒是讓我頭痛之極。
不過，那之後的事情，交給之後回去的我去煩惱就好了。現在，我隻想做莎莎身邊那個可以給她幸福的最佳搭檔。即便，隻是作為一個可憐的，隨時可能會消失，偶爾還會哭的意識體的身份。
但是，這樣又有什麼不好呢？重要的並不是我什麼時候回去，而是我什麼時候回來，不是麼？
我想到這，心中已經打定了主意，就這樣拉著她的手，將剛剛心裏想的，慢慢講給她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