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疏雨滴處可朝年(1 / 2)

南燭深裏,不知名某處,一座破敗的道觀伏在地麵上。

天空有些灰暗,疏雨正在滴,滴在觀旁的樹葉上,雨滴壓彎了翠綠,順著葉脈而下,一些落在了觀旁少年的臉頰上,碎成了花兒,一些則被風吹著,往少年身旁的平放在石板上的劍鞘襲去。

劍鞘卻是木頭製成,黯淡毫無光澤,有些地方甚至還有裂痕,在劍鞘上張牙舞爪。

雨滴砸在鞘上,砸在劍柄上,砸在劍柄上異獸的眼睛裏。

少年猶自不覺,仍然閉著眼,挪了挪身子,換了個姿勢靠在道觀的灰牆上,讓自己更舒服一些,但也讓雨淋的更痛快了些。

似是道觀破敗的灰牆再也禁不住風雨,一片牆上的瓦無力的落下,直往牆外的少年而去。眼看要砸個正著,少年突然睜開了眼,看不清動作,一手已經拿著劍鞘在瓦上輕點,那片瓦便四分五裂四射開去。

四周青樹翠蔓,蒙絡搖綴,參差披拂。

“十三個年頭了,我雲朝年入山到今天已經十三個年頭了,山中說是不知歲月,可歲月還是不請自來了。”朝年,也就是那觀旁的少年,站起身,將劍,背在背上,字裏行間似乎充斥了暮氣。

“那個人,也該來了。”朝年低聲喃喃,轉頭望了眼道觀旁的墓碑,歎了口氣,踏著青石板,走過觀前的一灣淺水,踏進了林中,密密麻麻的樹枝樹葉逐漸淹沒了朝年的身影。

朝年走後,那破敗的道觀,那幾塊青石板,那一灣淺水,那一塊墓碑都逐漸如煙般消失無蹤。原來的位置上生出了幾顆普普通通的樹,雨落在上麵,響聲更大了些。

還有那些四射開去的瓦片隱在山草裏或是樹根旁,向森林訴說著這裏的不平凡。

芷竹撐著傘,站在劍川南燭入山口,發了一會兒呆,惹來了許多人流連的目光,女人是嫉妒,男人是欣賞。十七歲的芷竹出落的亭亭玉立,倒也不負名字中的芷竹二字,幽蘭婉約似芷,淡雅清麗如竹。

芷竹是偷跑出來的,已是準高三的她,那會被準許將大把大把的時間浪費在旅遊上?

可人生中有些事總是說不明的,芷竹自從十六歲撿到玉佩以來,便一直感覺到惴惴不安,似乎總有一種東西似乎在召喚著她。今年七月來這種感覺越發強烈,甚至前麵數天戴著玉佩入眠時,做夢也總是夢到相同的景象:幾塊青石板,一座破破爛爛的道觀,一把模模糊糊的劍,一座古樸滄桑的塔,前麵幾幕順序不定,可最終的景象總是霧海朦朦朧朧,隻能隱約看到一些竹影。

網上一查,前麵幾象總是搜不到,不過七月、竹、霧,總是指向了南燭山。

南燭山說是山,其實是一片山脈的統稱,東構西折,起於劍川往西直走元陽,橫亙九百餘裏,挑起了西蜀地界的脊梁骨的上部三塊,古時北接中原、南護西蜀。不過兩地之國君都不敢把南燭劃為自己的國土,每一個王朝前車之鑒都證明了,劃南燭入境者,國壽不過三載。

山中有二奇三秀五大奇景,山中層巒疊嶂,春有百鳥鳴天、花叢草簇,夏有佳木秀而繁陰、竹海壯而婉約,秋冬則與春夏相輔相成。

二奇中的竹奇便是夏天特有的景致,傳聞這百裏竹海大觀是舊時蜀帝為皇後所植,取兩儀之精,四象之萃,以從海外千裏迢迢重金購進的水雲竹作兩儀之眼,以鄰國南離千層雪竹成四象之勢,又命人修花剪草留繁盛去枯劣順山勢成兩儀四象之脈絡並植楠竹,每逢七月中旬至八月末竹海便雲騰霧湧,宛若仙境,雲霧順山勢而起,應水雲,千層雪二竹而落,似仙人畫地為牢鎖住了這奇霧,俯瞰入目盡是蒼茫白霧,而平視則可隱約看到霧中似有靈魚遊,有仙人動,有神劍繞竹,細聽則似有戛玉撞金大道天音,又似道尊說法一派逍遙。也不怪詩曰“雲蔚霞蒸霧倒海,仙動劍行道歸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