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夢(1 / 2)

煙雲漫漫,西沉的一輪金紅將那千絲萬縷灑在霧海茫茫中,霞光淒美,整個天空像一大團焰火烈烈燃燒。偶有幾隻仙鶴,纖細的脖頂著一點丹紅,長翅翩翩,閑散的飛往雲際。遠處繁密的森林,被那煙霧籠罩的,失去了本來的墨綠,鑲嵌著點點金黃。微不可察的,有些大樹的枝頭,茂盛的葉子隱隱約約搖擺著,或許是長頸鹿在這唯美的傍晚享用晚宴,也可能是歡快的小風在枝葉間的縫隙遊走。如此美景,隻有身處高山之巔,才有幸一睹。高山之下,是茫茫的迷霧,深不見底,即便粗略估摸,也要有萬丈之高!遠處的森林與近處的層巒起伏相映成趣,但它們,都匍匐在這座高山之巔的腳下。

就在這高山之巔,一人渾身素色,寬大的袖子倒背身後,負手而立。山巔猛烈的罡風,吹得白衣獵獵作響。遠遠眺望,這人仿佛是雲中的仙子,幾欲騰空。但事實上,此人身形恍若泥塑,曆半個時辰卻從未有過一分一毫的移動。雙腳如同長在嶙峋的山石上,仰麵向天,任那一輪金紅把餘暉透過霧海灑在臉上,一頭烏黑長發,隨著罡風的狂號,淩亂不堪。

忽地,破空聲由遠及近。一紫袍白發老者,頂著罡風,以肉眼幾乎無法看清的速度向山巔疾行而來。而白衣人仿佛毫無所察,仍是保持著同樣的姿勢。五丈,四丈…兩丈,一丈!電光石火間,紫袍老者已經離白衣人很近很近了。一丈,在高手的眼裏,根本算不得距離。老者滿是皺紋的臉微微舒張,眼中的厲色愈甚,嘴角不由得扯出一絲獰笑,是貓捉老鼠的一種戲謔。

“開天掌!”老者在離白衣人不到兩寸時,猛然將渾身氣勁凝聚在右手掌心,五髒六腑的先天之氣也全都向掌心湧來,企圖給予白衣人致命一擊。能瞬間將體內全部力道集於一點並迅速釋放,擁有這種妙到巔毫控製力的人微乎其微!沒有任何懸念,老者的開天掌結結實實的印在白衣人的命門,誰都知道,命門正對丹田,為練武之人要害之首,拳指稍稍點打便覺不適,如此驚人的一掌,必將其內氣拍散,體內五髒六腑崩裂倒顛,奇經八脈盡斷,武功越高死得越快!

可惜就在下一刻,老者臉上得色全無。瞳孔急劇縮小,強忍想要吐血的不適刹住身形,顧不上已經身受內傷,也顧不上高手的身份,一個懶驢打滾迅速倒地閃往側旁,華貴的紫袍被鋒利的山石刮破,臉上滿是灰塵,不可思議呼道:“殘影!”

白衣人的身影緩緩地,從山巔消散,也從老者的視線裏消失。老者在偷襲失敗後,豐富的經驗告訴他對手必將猛烈反擊,於是不顧力道打在空出身受內傷急忙逃脫,但並感不到任何殺氣向自己傳來。疑慮中,老者單手撐地,試圖站起來,才發現自己的內傷比想象中要嚴重得多。踉踉蹌蹌的爬起來,跪在地上,再艱難的撐地,可惜無論如何,都站不起來。內勁在剛才偷襲中早已用盡,體內仿佛被抽空一般,軟綿綿的,老者幹脆重新坐在地上,不再掙紮,心灰意冷的他很清楚,現在角色對調了,自己是老鼠,人家才是執掌生殺大權的貓。

老者剛想閉上雙眼,等待死亡的到來,卻看到一隻手伸到麵前。這是一隻怎樣的手呢?纖細,白嫩,手指修長,溫潤如玉。老者不可思議的看著那隻手,緩緩抬起頭,正是自己要偷襲的白衣人。看到白衣人的麵孔,老者又是一愣。早已過了為女色心跳的年紀,他不得不承認,眼前這個女子美的不可芳物。甚至,根本找不到詞語來形容。沉魚落雁?閉月羞花?明眸皓齒?完美無瑕?這些詞好像真的不足以描述他此時眼中看到的女子。不過更令他驚愕的,不是女子的姿色,而是白衣人,這個武功卓絕得遠在自己之上的人,竟然是個女子。

老者看著那隻手,有些疑惑,不知道那是什麼意思。白衣女子笑著,緩緩蹲下,攙起老者。那笑容堪比暖陽,老者心中僅剩的戒意也被融化掉了。隨即,老者感到一股溫和的氣勁,從自己被攙扶的手掌進入體內,快速的修複著因氣勁無處宣泄而損壞的經脈。一陣愕然過後,老者驚訝的發現,自己體內的重傷已好了七七八八。

也許是麵子上有些掛不住,老者清了清嗓子,澀聲道:“為什麼…?”

女子莞爾一笑,隻是那完美的笑容帶著一絲淒涼,一絲無奈,還有…一絲絕望。“沒有為什麼,我還要在這裏呆上一會兒,你可以走了。”

悅耳的聲音,如珠落玉盤,鶯鳴燕啼。可是聽在老者耳中,卻是極為刺耳。更重要的,是刺傷了他的自尊心。已經有多少年,沒人敢這麼和他說話了!心中感激全無,冷厲、陰殘、惡毒,又從骨子裏散發出來。老者眼角抽搐著,帶著一絲不忍,重新將體內勁氣聚集。這次,他用上了生命力。沒有忘記自己的任務,就是要擊殺眼前這個女子。哪怕再難,也要做到。已經多少年都沒有嚐到失敗的果子了,老者除了有一點“恩將仇報”的內疚,惱羞成怒已經填滿了他的胸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