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雲強忍痛楚,按住胸口,夜照玉獅子極通人性的伏下身子,流雲翻上俯在馬背上,對小叫花道:“你也上馬。”小叫花順勢爬上馬背,扶著流雲,怕他再摔下馬去。
掌櫃自是不甘心眼睜睜的看著他們離去,起身就向二人撲來,夜照玉獅子一個回旋,避開金無籌那一撲,隨即撒蹄狂奔,片刻已將金無籌遠遠拋在在身後。
小叫花回頭望去,卻見金無籌回身去牽他的馬,正待翻身上馬之際,肚子上的傷口卻似突然裂大,腸子掉了出來,掛在馬蹬上,金無籌收腳已來不及,一腳踩了上去,身子隻晃得一晃,摔下馬來,已是死去。
小叫花一大早就見過死人,但這麼詭譎的死法,還是第一次看見,嚇得別過臉去。
流雲悠悠醒來,卻見正躺在一處小溪邊,清淺的溪水緩緩流淌,水底的石頭清澈可見,偶有幾尾小魚,在石頭縫隙中遊來遊去。夜照玉獅子安靜的在下麵飲水。
小叫花正用棉布汲了水,小心的清洗著他的胸口,裏麵衣服和著血水,早就凝結在傷口上,縱是小叫花再輕柔,仍是牽動傷口,生生把流雲痛醒。
流雲開口問道:“這是哪兒。”話一出口,才發現嗓子又幹又啞,嘴唇已幹得起泡。
小叫花見狀,忙俯身到溪邊,捧著一捧溪水,夠到流雲嘴邊。
流雲湊著身,就著小叫花子的手,勉強喝了兩口,這一動身,自是牽扯得傷口,小叫花見了,忙甩了手上的水,去按住傷口,怕好不容易捆紮好的傷口,又撕開。
流雲嘴角不由勾了勾,眼裏有了一絲笑意,這小叫花子,倒也懂得如何照顧人。
他一笑不打緊,小叫花倒委屈死了:“你還有心思笑,睡了那麼久,什麼事都讓我來承擔。”
流雲有些啞然,睡了那麼久,好象他願意昏睡那麼久似的。他體內中毒極深,真氣亂竄,現在又加一身的傷口,失血過多,換作一般人,早就熬不過來。
小叫花見他不說話,去一邊尋了一截長長的蘆葦來,一頭放在溪水裏,一頭往他嘴邊一放,賭氣道:“自己喝水”
流雲小心的吸得幾口,嗓子才感覺沒那麼幹了,問小叫花子:“我睡了多久。”
小叫花不知道哪兒撥來的兩個蘿卜,正在溪邊洗著。聽了流雲的問話,頭也不抬:“差不多一天吧。”
流雲心裏估計,按夜照玉獅子的腳程,這一天,也跑得有一千多裏,應該算安全,現在不在官道上,被人撞上的機會倒也極小。
他正想著,小叫花子已將一根洗淨的蘿卜遞到了嘴邊:“吃吧,你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
流雲縱是現在饑腸轆轆,但也吃不下這蘿卜,張開嘴,嘶啞著嗓道:“我不餓,你吃吧。”
小叫花睜著一雙眼盯著他,半響,收回了蘿卜。他知流雲說的是假話,哪有一天一夜水米未進,還不餓的,隻是無法啃下這蘿卜罷了。
小叫花咬了咬嘴唇,道:“你乖乖在這兒躺著,不許亂跑,我去四周看看。”也不管流雲同不同意,徑直走開。
流雲心裏苦笑,自己此時一身傷,翻身都困難,還敢亂跑?
他靠著樹躺了一陣,失血過多,頭終是暈的,眼皮漸漸有些沉了,又昏睡過去。
聽得夜照玉獅子發出一聲廝鳴,流雲半醒半夢中睜開眼,卻是小叫花提著一個瓦罐跑了過來,一臉歡喜。
他蹲到流雲身邊,打開瓦罐,笑嘻嘻對流雲道:“看,才熬好的粥,我喂給你吃啊。”
流雲有些奇怪,小叫花平日都是討些殘茶剩飯過話,能上哪弄來才熬好的粥。
小叫花見流雲盯他的眼神怪怪的,有點心虛的辨解道:“你就放心吃吧,這不是偷的,也不是殘湯剩水。”
流雲瞧了瞧那粥,複又看了小叫花一眼,小叫花身上的棉衣已經不見,隻是穿著裏麵單薄的中衣。
流雲嘶啞著嗓問道:“你的棉衣呢?”
小叫花哪料到流雲一眼就看出問題,道:“跑得熱了,我就順手丟了。”等說完這話,才發覺是漏洞百出。勾下頭去,不看流雲的臉,隻將瓦罐裏的粥,盛來喂流雲。
流雲心下了然,定是剛才不吃那蘿卜,小叫花怕他餓著,才去附近村子裏用新棉衣,跟人換來了這一瓦罐粥。
看著小叫花子將粥吹了又吹,待溫度合適了才送至他嘴邊,眼裏滿是殷殷的神情,流雲心裏一軟,不好拒絕,恐再讓他難過,隻將嘴張開,由得他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