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益陽堅持要去找邵君澤開誠布公地談一次,蕭暮一看他這刀山火海也要上的架勢,隻怕惡戰不可避免曆史又要重演。為保險起見,蕭暮果斷就去聯係施方:“你明天有空沒有,咱們去你家聚聚?”接到蕭暮電話的時候施方正在外麵衣香鬢影地左擁右抱:“蕭暮你要來的話我就是天大得事情也以你為先啊……不過我覺得好事你不會想到我,所以你先告訴我什麼事,讓我死也死得明白?”反正遲早也是要讓他知道,蕭暮長歎一口氣:“邵益陽回來了,有些事情他想跟邵君澤一麵聊聊。他們兄弟倆這劍拔弩張的態勢,我想了想也就隻有你能鎮得住場子,所以隻好找你來壓陣了?”邵益陽跟施方雖不如邵君澤那麼親密,但是也算是總角之交,施方一聽就覺得不妙,什麼壓得住場子的捧殺說辭,分明就是一旦雙方開戰,自己就是中間那個炮灰。他施方又不是救世主,這種事情當然不會獨自下水:“這樣啊……大家都是兄弟,我也想幫忙看看能不能勸和,我再喊上大哥,明天晚上來我家聚聚好了。”蕭暮眨眨眼睛:“對了,施方,我還有件事情要麻煩你,你到時候千萬別心疼你的酒啊。”第二天,邵君澤如約而至,在施方的百般勸說下,路謙帶著妻子紀安然來作陪。原本六人位的座位,蕭暮堅持跟邵益陽坐在一邊,邵君澤冷靜地掃了一眼自己身邊的空位:“蕭暮,你坐過來。”蕭暮眼皮一跳,就知道自己今天簡直是來赴鴻門宴的,正要拒絕,邵君澤續道:“你不坐過來,我就先走了。”施方跟路謙一聽這話,互相對視了一眼,還沒說什麼,蕭暮黑著臉就在邵君澤的坐了下去:“我是你的題詞版嗎,你還非得我坐在這兒才能說。”“我們是不是閑雜人先退散?”施方問。邵君澤沒有說話,看了一眼邵益陽,這下子,所有人的目光都彙聚在邵益陽身上。邵益陽一一回望過去:“抱歉大家,有件事情我想單獨跟我哥確認一下。”施方跟路謙紛紛起身,蕭暮也要起身,被邵君澤一把拉住,蕭暮一手甩開他:“你們倆先說,我們先去湊一桌麻將。”人都散了,邵君澤盯著邵益陽:“什麼時候回國的,打算呆多久?”“怎麼,我才回來就想趕我走了?”邵益陽針鋒相對。“我不是這個意思。”邵君澤看了一眼數月不見的弟弟,覺得從前跟在自己身邊哥哥前哥哥後叫喚的弟弟格外生疏。可這生疏又未嚐不是自己親手導致?他也沒什麼噓寒問暖的意思,“說吧,這麼專程來找我,還喊了不少陪客,到底是有什麼事情?”邵益陽嚴肅地盯著邵君澤:“陳安良跟你是什麼關係?”“陳安良?”邵君澤不解,“你怎麼會忽然問起他?他是我舅舅。”“他在英國,不斷騷擾我跟母親的生活,這件事情是你指使的嗎?”邵君澤聽了這話瞳孔驟然緊縮,而後麵色恢複平靜:“當然不是。他去英國的事情我不知道。”邵君澤看了一眼邵益陽的臉色,翹起了二郎腿,“我要真想幹擾你們的生活,我犯得著讓自己親舅舅去?花點錢什麼黑道人物請不到,用得著這麼費事?我猜他去找你們,是他個人情感發泄的需要。”“所以你也認同他的做法,認為我母親對不起你跟你母親嗎?”邵益陽聲音頓時提高了八度,一拍桌子站起來,驚得蕭暮等人紛紛回頭過來望,生怕兩人一言不合打起來。“我並沒有這麼說。”邵君澤淡定地看了他一眼,眼神示意他冷靜下來,“陳安良那邊,我會幫你勸勸他,不會再讓他騷擾你們的生活。”邵益陽得到他這樣的承諾,覺得好像自己猛力打出去的一拳,捶到了棉花上——打出去沒有力道,收回來又嫌難看。蕭暮因為陳安良而小產的事情就在唇邊呼之欲出。邵益陽連連喝了幾口水,才將說出這話的衝動給忍了回去。那邊四個人終究也沒有湊成一桌麻將。路謙跟紀安然在一旁膩歪,蕭暮實在是不願意跟施方大眼瞪小眼,扒拉出施方家裏的遊戲手柄,接在電視上跟施方約戰起來。施方純屬陪玩,抄著手柄上陣,幾輪下來被蕭暮殺得血本無歸,遊戲裏的角色躺在地上不動。蕭暮十分鄙夷:“戰五渣。”施方也不介意,讚了讚蕭暮:“還以為你就是那種二愣子型的學霸,看不出來你還是刷遊戲的一把好手啊。”他以德報怨,蕭暮也不好再驕縱招雷劈:“承讓承讓。”施方長驅直入地問她:“你跟我二哥,到底是有什麼樣的血海深仇啊?”蕭暮剛刷完一輪遊戲,神經還在興奮狀態,完全沒有防備:“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之間的那些事情。”施方:“據我所知,二哥一直都很在乎你,這麼多年來,我從來沒見過他對哪位異性有對你這樣全心全意。”蕭暮沉默片刻,閉上靜靜想了一下施方的話。她知道施方說的全是實情,她毫不懷疑:“可是有些事情,並不是在乎跟喜歡就能解決的。”施方:“二哥告訴我你們孩子的事情,我一點也不信,真的,打死我我都不信。你別把髒水往自己身上潑啊,髒水還要留著衝廁所呢。”蕭暮驚詫地抬眼,定定看住施方:“你這話什麼意思?”施方壓低了聲音,遊戲聲音蓋過兩人交談的聲音,他聲音不大,語氣卻十分認真:“二哥不是不理解你,而是對他自己沒信心。他天縱英才,身家不菲,可是他知道,自己不懂愛,不會愛。可是我知道,打掉孩子這種事情,蕭暮你是做不出來的。”蕭暮呆呆看著施方不置可否。施方止住了她將要說的話:“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有什麼過不去的坎兒,但是在我看來你們分明是互相喜歡的。你捫心自問,心裏是否還有他的位置,是否還容得下別人。這些事情的答案,你的心知道,不必告訴我。”盡管還有著血脈聯係,但兩兄弟相見,其實也沒有太多的話要寒暄,婆婆媽媽不是邵君澤的風格,也不足以發泄邵益陽此刻的心情。所以聊完重點,留人齊聚餐桌。在蕭暮的策劃下,在座多人實施車輪戰,輪番敬酒,終於把邵君澤給灌醉了。邵君澤閉目養神,靠在椅背上扶著腦袋:“有些暈,不能再喝了。”蕭暮看著已然不清醒的邵君澤,想起他從前灌自己酒的手段簡直覺得大仇已報。在施方的幫助下,蕭暮把邵君澤扶到一邊沙發上,拿出早就準備好的離婚協議書,擱在邵君澤右手邊的茶幾上。“我靠!蛇蠍!太蛇蠍了!”施方當即驚叫起來,“蕭暮你不能啊,光明正大的不行你就來陰的,你這也太邪門了吧?”路謙也看不下去了,抱臂站在一側皺眉,問:“蕭暮你確定要這麼幹?”想當初,她跟他領證的前夜,也是被他這麼灌了一次,稀裏糊塗地跟他領了證,這麼做也算是以牙還牙。因此蕭暮絲毫不為所動:“我蓄謀已久,今天終於給逮到了機會,你們就讓他從了我吧。”她握住邵君澤的手,她前胸貼著邵君澤的後背,一手握住邵君澤的手,完成了一個環住他,像是在教他寫字的姿勢。邵君澤似乎是被隔得有些不舒服,頭往邊上歪,唇瓣不經意輕輕擦在蕭暮的脖側。或許是酒精的緣故,熱得發燙。蕭暮心裏一動,瀟灑的名字落下好像一場季節的落幕。蕭暮離開之後,邵君澤揚起臉來。施方看過去,燈光下邵君澤眼眸深邃清明,哪裏有半分醉意:“哥,你沒喝醉啊?那剛才……不關我的事情。蕭暮鐵了心要這麼做,我攔也攔不住啊。”邵君澤苦笑,搖頭:“我又沒有怪你。”他目光投注向窗外虛空,“我一直都很清新,既然她執意要這麼做,我就裝聾作啞,遂了她的意思吧。”“哎……”邵君澤止住他:“別說了,結束或許才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