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未見過一個女子像她一般知恥明禮,進退有度。她總是如一個男子一般在這世上獨行,卻似乎忘了自己是個需要人嗬護的女子。她固執的可怕,獨立的可怕,亦無情的可怕。
這世間的大多數人皆以得到他人的喜愛為榮,她卻清清楚楚,毫不留戀的舍棄。她太過理智,太過清醒,卻也太過蠢笨。
她蠢笨嗎?裴容遠自個認為是的,因著若是她衝他勾勾手指,他便會為了她的事左右奔走,肝腦塗地。她卻不屑於如此,她隻是堅定的告訴他“這世間女子千千萬。”
但是,這世間女子千千萬,怎抵得過一個寒雙魚!
寒雙魚出了裴府,便有些後悔,因著她剛才的話確實有些無情,但她又實在不想讓裴容遠在她身上浪費時間。她這一想便覺得糾結的很,這話本上的戲碼怎就到了自己身上,寒雙魚頗覺有些狗血。
這世間最說不清楚的便是感情,她又最怕同別人有太多感情的羈絆。最終,寒雙魚長歎了一口氣,自個蹲在了裴府牆角處畫圈圈。
她這圈圈畫了不到兩圈,一黑影倏忽閃到她的身前。瞧了眼寒雙魚的模樣,想了想,自己便也蹲下,低聲道:“寒,葉騰死了,並非孟味所殺!”
寒雙魚聲音陡然拔高,“什麼?”
黑影不讚同的看了寒雙魚一眼,接著道:“斷被他們抓了,不過對方是誰,還未探聽清楚。”
“孟味呢?”
“孟味與那婦人作為證人暫時被查亮保護起來,如今查亮叫囂著讓紅綾莊遷出徐州。”
“此事當真?”
“當真!”
寒雙魚眼睛眯了眯,腦中盤算紅綾山莊遷出徐州對他有何益處。
查亮,紅綾莊,葉家。
朝堂,江湖,朝堂。
寒雙魚似想到什麼般,眸色愈加複雜。
黑影繼續道:“寒,如今江湖中人輿論四起,皆道紅綾山莊做了朝廷的鷹爪,與朝廷勢力狼狽為奸。”
寒雙魚目色漸冷,“如此,是要將紅綾山莊逼上台麵上來!”她想了又想,喃喃道:“會是誰呢?”
此時,打更的老漢哈欠連天有一下沒一下的敲著鑼鼓高喚道:“四更天嘍!四更天嘍······,你們倆蹲那幹嘛呢?公共場合,不能出恭,哎,說你們倆呢,跑什麼跑······”
寒雙魚自是沒想到兩人正說著天下江湖大事,竟會被人認做是隨地出恭,寒雙魚覺得這畫風變得太快,自己有些承受不來。
所以她幹脆撫著震驚未定的小心髒,撒丫子跑開了。
黑影雖心理承受能力頗大,也沒碰過此事,便也不由分說的隨著寒雙魚跑。
如此,這兩人在打更的老漢眼中就變成了落荒而逃。
這老漢甚是惋惜的搖了搖頭,感歎世風日下,良民素養不正。
寒雙魚兩人一口氣便跑到了城外,這才敢回頭瞧瞧那身後可否有人追來。雖說寒雙魚知曉這好漢不會追著他們滿街喊罵,不過這陰影確實還存著餘威,讓她心肝顫抖。
隻見身後一片幽深的夜色,她才定了定心,微微往後靠了靠,倚在樹上調息。
這當,空中藍芒一閃,寒雙魚微闔的雙目一睜,身子猛側。與此同時,快手刃從袖中彈出,順著藍芒的方向挾風穿過。
林中靜謐無聲,黑影立在寒雙魚身側,雙目警惕的看著四周。
下一刻,寒雙魚手指一勾,快手刃便在空中陡轉一圈,改變方向,回到寒雙魚袖中。
寒雙魚細細聽著林中動靜,除了兩人,林中並無多餘的氣息。
這當,她才轉身看著自己剛才倚著的地方,瞧見一枚漾著藍光的銀製短箭。
寒雙魚取出懷中白絹,墊著手將這短箭拔下,拿出箭中信函,展開,幾字映入雙目。
寒雙魚雙目冷了冷,隨手一催,這短箭同著信函便如碎片般於空中消弭。
寒雙魚將手中白絹又收入懷中,望著遠處層疊明滅的暗山,道:“走,去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