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上的大昭燁帝,成為了讓近乎後代所有帝王所羨慕,而讓諫臣所搖頭歎息的極端存在。
那是如此耀眼與傳奇的帝王,縱橫捭闔,曆經九死一生,從偽帝手中奪回了政權,清明官僚,改革軍製,在位的十一年,州府倉廩充實,百姓安家樂業,即使在聖祖年間也少見那樣的祥和與富足。而其在位的最後幾年,雖邊疆戰火時燃,但最終大齊臣服,姑夜大敗。連數十年來最為諸國所忌憚的邪惡古教,也在燁帝的英明決斷下,被雲中衛摧毀了最後的祭壇,搗毀了姑夜王所有的陰謀詭計,大昭的文治武功近乎要達到聖祖的輝煌。
可是就在北方邪教被徹底連根拔起,依靠宗教信仰統治民眾的姑夜即將要奔潰的時候,被期以厚望,從此統治大昭達到史無前例的繁榮的燁帝,忽然不幹了!
六部九卿都記得那是一個風和日麗的早晨,就像一個再不過尋常的日子,皇帝平靜與從容地在朝堂上宣布了這個消息,“朕心力交瘁,從此國事就交給皇子吧。禮部準備一下,將登基給辦了,朕覺得明日就極好。”
朝臣大多摸不著頭腦,不知該如何理解上意,而在那一日的午後,宮中傳來令人震驚的消息,也紛紛後知後覺明白發生了什麼。
燁帝駕崩,遺詔儲君即日即位。
駕崩?
連扯謊都不帶這樣不走心的,上午還精神矍鑠的皇帝,居然下午就傳出壽終正寢的消息?並且順帶著長寧侯悲傷過度,一病不起,離開梧桐城這個傷心之地?
這明顯就是皇帝帶著心愛的長寧侯跑了的節奏啊。
封城已經來不及了,這是一場有預謀的私奔,等到臣子們反應過來,那二人已經不見了蹤影,消失得幹脆。
這件事對文臣們的打擊太大,原本計劃好要搬上日程輔佐燁帝成為千古一帝,所有準備已久的政策提案,從此都成為了泡影。
願意納諫,又能威懾群臣,勤於政務不辭勞苦,這樣的帝王在大昭的曆史上寥寥無幾;可但凡有這樣的皇帝在位,總是隨之名流千古許許多多治世能臣,這是多麼罕見能名流千史的好機會啊,而如今,一切都隨著皇帝拐跑了長寧侯,化作泡影。
可若是細想,皇帝除了政務之外,剩餘的心思全都花在了長寧侯身上,這種情況已經不是一日兩日了,皇帝更是數次為了長寧侯作出驚世駭俗的舉動,例如追著長寧侯去北方,例如接回長寧侯之後搬進了侯府,種種行為已經是走火入魔的征兆,他們怎麼沒早些防著呢?
失策失策,群臣喑啞,低迷不振的氣氛籠罩著朝野,貪婪的目光最終鎖定了年幼的新君。
墨歡的青年時期,在一種詭異的氣氛中度過。
大臣們費盡心思將畢生所學傳授於他,嘔心瀝血想將他塑造成一位合格的帝王,而與此同時也用防賊一般的目光盯著他,並且孜孜不懈地試圖將他洗腦。
“陛下是一國之君,三宮六院才是天命所歸。陛下喜歡什麼樣的女子,微臣們都會為陛下尋來,隻求陛下千萬別效仿先帝爺……微臣失言,失言了。”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墨歡成年後,才略微有些收斂,而那又是許久以後的故事了。
眼前,罪魁禍首的二人,摒棄了身份,卸下了責任,在經曆了一切的一切後,任性了一把。
南方林家老宅所在的葵城如偶爾一般,迎來了自稱是在外混不下去的子侄。這種情況並非少見,林家有著數百年的曆史,最早的先祖可以追溯到流浮國時期。如今曆經百年,開枝散葉,除了主家嫡係依舊昌盛,總有些親戚已經遠了而難以在族譜上尋得,衰敗落魄而不得不回到祖宅中尋求生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