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1 小毛賊而已,別太拚命了啊白(1 / 1)

夜色藍得似薄絲絨一般,上麵新出的亮晶晶的星星,如白司尉的眼睛。

其實在整個奉天監裏,白司尉不算是最帥的一個。他盡管肩背挺拔,但太瘦了,瘦得如溫令尹附庸風雅讓人在簷下移來的江南青竹;盡管眉形秀麗,但太淡了,淡得如早春新潤的柳煙。他打起來,太狠了,狠得一個大盜被嚇得失神被擒,末了抱怨:“你們堂堂朝廷命官如此玩命,讓我們怎麼混?”然而他麵對女孩子,卻又太羞了。

三兩個侍女捧著盆巾在廊角看他,悄悄耳語,他臉一紅,頭一低,走了。

“為什麼這樣好看?”侍女咬著耳朵:“為什麼白司尉走起來都這樣好看呢?”“要是能讓他看我一眼就好了!”“可是……”

可是白司尉真的凝視一個人,那應該是捉賊的時候了。被他盯住的賊,一定心虛氣短,哪兒哪兒都不得勁兒,左右望望,幾欲先走。

“咣啷”一聲,白司尉哪容人走!就手兒抖開了鐵鏈。

作為朝廷捉賊的機構,奉天監裏是要常備鐵鏈,以捆賊用。不過少有人真的拿這當武器的,因為不好練,練起來容易打傷自己,而且,用起來太險了,容易跟賊兩敗俱傷。

白司尉卻愛用這個,因為省事。

你看,一鏈子把人撩倒了,直接就捆了,是不是很方便?

“可是太險了啊!”他頂頭上司溫令尹也曾經語重心長的關懷他,“用這個不容易拉開安全距離,萬一被賊反撲,殺了你怎麼辦?”

“可是,”白瑧眨著初星一般的眼睛,“不用這個,也有可能會被賊殺啊。我們不能怕被殺就不捉賊了啊?”

天真得像個孩子。溫令尹這個手下幹將,其實天真得像個孩子。他明白得很。

“行了行了!我備著你的撫恤金!”他氣哼哼的嘟噥。

講是這樣講,溫令尹有時候出去,挺樂意帶著白瑧。因為萬一出什麼事——

啊譬如說今晚,賊影兒一晃,他不用長官吩咐,立刻一根箭一樣的衝出去了。長官得以放心的留在安全大後方,還能好整以暇喊一句:“小毛賊而已,別太拚命了啊阿白!”

“當啷”一交上手,溫令尹就知道了不對了。

行家一交手,就知有沒有。

溫令尹是個行家。

沒吃過豬肉也吃過豬跑的那種行家。

就是說,他自己手頭雖然不怎麼樣,但是見過的江洋大盜多了去了。其中最危險的幾個,他曾經把他們比喻為深海裏的巨獸,一冒頭就要掀浪吞舟的!

他如今的感覺,就像是指揮了多次深海戰役、凱旋歸來的將軍,卸了甲、擱了劍,帶個鄰居小朋友到田間隨便掏幾隻蛤蟆,那水渠裏卻忽然冒出了深海巨獸!

這絕不是白瑧能搞定的。再加上一起打的其他幾個司尉、從事,還是不夠。溫令尹明白得很。

他手心冒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