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的主人林靈則大模大樣地坐在床上,居高臨下地審視著雲默那張慫慫的臉。
這情景,按理說隻有在一百多年前老佛爺睥睨小李子時才會出現幾次,可時光逆轉,這原本已經絕種的情景又在這個房間裏出現了。林靈換了身碧綠色的連衣裙,腰帶上別著隻青色的蝴蝶結,頭上的發型還是複雜但花俏地梳著,
“好啦,你來找我幹什麼……”對方有高度優勢,雲默隻能仰視著林靈,“我很忙的,明天都要開學了……”
林靈俏皮地一笑,“別管這些啦!我問你——你這一個寒假,做過什麼比較特殊的事情嗎,嗯?”
“特殊的事情……”
放假後的第一個星期日,雲默被拔去了兩顆牙。
放假後的第二個星期日,雲默又被拔去了兩顆牙。
放假後的第三個星期日,雲默安上了牙套……
其他時候,全部宅在家裏。
“嗯……好像……沒有吧……”雲默忽然覺得自己被拔去四顆牙的地方隱隱作痛,便下意識地捂住了嘴,發出來的聲音悶聲悶氣。
林靈一臉悲憤地看著他,“哎!你就不能像個男人一點?像個正常的男人一點?像個好動的生物一點?真是的,怎麼宅了一個暑假!浪費青春的家夥!”
“喂喂喂,誰浪費青春了?我在家——”雲默覺得自己是應該爺們一點,便咬牙站起來,用力想掰直他自然彎著的脊梁骨,企圖超越的林靈的高度。
“在家幹什麼呢?”林靈的這招強製攻擊乃是林寒親傳,瞬間打斷了雲默的話。沒有理他的動作,林靈翻了個白眼,乖巧地啃起了手指頭,“如果我沒猜錯,你又在貼吧的街道裏閑逛吧。你的網名是啥?哦——對,‘秦、武、淩、風、倚、清、劍’!”林靈這句話相當於甩給雲默一個百八十公斤的大秤砣。
“你……怎麼什麼都知道?”雲默的表情就像把這個大秤砣一口吞了下去,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卻被那個矮胖的椅子狠狠絆了一下,害得他險些摔在地上。
“這些你就不用知道啦,”林靈翹起二郎腿,輕輕地打著擺,“總之呢,回到起點,我叫你下來,就是為了讓你在這個暑假有個難忘的記憶,跟你分享一下我的樂趣。”
雲默被林靈那種滲人的眼神盯著,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她所說的所謂“難忘的記憶”是指什麼?不會又是新的整人方法吧?趕緊找找政治卷子,偷偷拿了就回家,離這個小妖女遠點。
於是他假裝認真聽著,微微眯起眼,讓左右轉動環視房間的眼球不那麼顯眼。政治卷子會在哪兒?林靈肯定不會把它留在垃圾筐裏。桌子上有吃剩下的蛋糕,無數他叫不出名字的花花綠綠的瓶子,他知道,林靈的那些道具都在桌子底下一個不起眼的小箱子裏鎖著,但那個箱子已經爆滿了,不可能再放卷子,不然就要爆發啦。
床上是沾了泥的被單,倒沒什麼可以藏書的地方。不過,有可能會藏到被子底下。
還有?還有他就看不見了,沒辦法,眼眶就那麼窄,想看都沒法看。
看來沒辦法了,聽天由命吧!於是雲默一臉視死如歸的悲憤,大張起眼睛,死死瞪著蹺二郎腿的林靈,來吧,灑家不怕死,有什麼陰謀詭計都使出來吧!讓天氣預告的暴風雨來的更猛烈些吧!
“嗬,瞧你這死樣。”林靈反倒嘻嘻地笑了。她從床上滑下來,反穿腳上那雙晶亮的拖鞋,從雲默身邊走過去,走到他身後那個小桌子上,從抽屜裏拿出那個小盒子,又慢慢踱了回來。
走過雲默的時候,高度警戒的雲默忽然覺得有一股風從眼前閃了過去,不過並沒有引起他的注意,他全部的腦袋容量全都用來猜測林靈會用什麼方法整他。
“就是這個。”林靈掏出三根精鋼絲,扭成一條,伸進小盒子上的鎖眼裏。看似堅硬的鎖卻經不起林靈折騰,隻是被捅了幾下,就虛弱地裂開了一個口子。林靈打開盒子,拿出裏麵一個怪模怪樣的東西,然後隨手把盒子扔到一邊,仔細打量著那個東西,活像一個被公式和反應式千錘百煉磨成木頭人一個的女研究生,魔女居然散發出一種認真的氣質。不過可惜的是這種氣質一閃即逝,魔女似乎想起了雲默的存在,她眉角上揚,捏出個神秘的鬼臉,空中某些看不見的絲線控製她歪起腦袋,這種姿勢是林靈整人的前兆。雲默把背彎的更低了,不敢對撞魔女的眼神,改用旁光小心翼翼地把敵人的一舉一動拓印在視網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