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城外,麵對落白山。
三名全副武裝的將領手持一碗酒水,平舉向前,任雪花飄落碗中,一動不動。
“敬兄弟!孫鮑!一路走好!”
站在最前的男子發出顫抖的聲音,將手中的酒水灑在身前亮白的地上。
身後二人,一樣凝重的神色,學著帶頭男子的模樣,灑下了酒水。
酒是剛剛熱好的,帶著溫度,一點點沉入雪中,希望能溫暖著冰封的山脈,讓兄弟在下麵,睡得舒服些吧。
有一種悲壯,隻屬於軍人。
當在生死逆境中徘徊戰鬥時,以背互倚,執刃破敵的信賴和氣魄,作為男兒又怎能釋懷。
“五哥,孫鮑……真的死了嗎?”
長久沉默,年齡最小的將領終於開口了。
一旁背負長弓的將領沉重的點了點頭,雙眼一直望向天際,似乎要撥開重重烏雲,直達靈魂歸宿的地方。
“所謂武者,所謂軍人,所謂戰士……”
帶頭將軍開口了,摘下了頭上的鐵盔。
“……尚勇,重義,遵命,恪守……”
邊說話,這位將軍變轉過身,看向身後兩個將領。
“……不懼死,不慶生……也不可,以友喪而不振。”
心痛在他眼中閃過,但隻如夜幕中劃過的流行,即閃而逝。
“以友喪而不振……”
背負長弓的將領重複著這句話,心中百般滋味。
都是戰過生死邊緣,徘徊過鬼門關卡,出生入死,怎麼可能不難過。
摘下頭盔的將領把手搭在背負長弓的將領肩上輕拍幾下。
“小五啊,人活得越久,失去的東西便會越多,如果深陷其中不能自拔,反倒會失去更多得到的機會,節哀吧。”
說完,摘下頭盔的將領使了個眼色,帶著那年齡較小的將領一同走回了營帳。
空下一片雪地,中央隻有那背負長弓的將領。
望空,無言。
古城中,也有一仰視天空的男人,同樣在為戰友的死而悲傷著。
本來打算,攻下這古城後,便跟孫鮑拜把稱兄,這樣崗威胄騎的六武神,便可成多了一個體貼多謀的悍將。
按他的年歲,應該要排在小五前麵吧。
如此想著,卻悲傷的笑著,因為孫鮑,再也沒有和大家並肩戰鬥的機會了。
“再也沒有機會了吧,孫鮑。”
“人死不能複生,將軍還是節哀順變吧。”
大刹氣氛的聲音從孫統身後傳來,回頭看去,是那半筆仙人裕祿。
孫統沉默,不發一言,裕祿見狀則繼續說道。
“將軍也不用在隱瞞了,世界雖大,人情卻不難料,昊天君主若是真想遊說沁明遠,派來的應該是儒家的文豪客,又怎該是你等殺戮兵器的統帥。”
看著名為裕祿的男子,孫統心裏暗暗琢磨糾結著。
“將軍不說話,那就讓我猜猜你在想什麼吧。”
裕祿背著手,向前走了幾步。
“昊天是軍事大國,其精銳有七海水師,禦邊武司,崗威胄騎,而孫統孫將軍的名號,在軍人之間不可謂不響,驍勇善戰,愛戴將士,相傳還與士兵將領以兄弟相稱,創造崗威六武神的佳話。”
“而珍重弟兄如你,卻在這本以為輕輕鬆鬆就能完成的計劃中,死去了一個弟兄。”
裕祿話說到這裏,停下來看著孫統。
輕輕鬆鬆嗎,確實是大意了。
“你怎麼知道,我認為這計劃輕鬆呢。”
裕祿一笑。
“因為你沒有聽我的話,身邊帶著的不是那落星手彭淩武。”
一句話,外人聽起來莫名其妙,但在場人確實一笑一驚,而遁形在遠處樹下的途勤則捋著胡子,聽的津津有味。
這裕祿可算肯出麵,把這崗威胄騎拉入古城的戰力了。
古城勢力變革來的微妙,那微妙來自裕祿的身份,來自孫統的糾結與驚異。
遠處剛剛從憚繼出發的三人,關係也是微妙。
一節不大的車廂搖搖晃晃,裏麵擠著兩女一男。
韓苑穀和若柔分別坐在角落,中間夾著的則是丫鬟小枝。
按小枝說的,別以為車廂窄你韓苑穀就能打我家小姐的主意。
話說完,小枝就搶一步登上馬車,坐在了最中間的位置。
若柔看著畫麵又好氣又好笑,隻好無奈坐在了一邊,心裏反倒默默覺得小枝的舉動有些多餘。
一路上若柔不說話,韓苑穀也不說話,隻有小枝,左聊聊右扯扯,整個車廂內都是她一個人的聲音。
不過也好,沒了小枝,若柔還真的不知道怎麼忍受沉默的氛圍呢。
若柔的身子並沒有完全恢複過來,但她沒辦法在那樣等下去,她想見孫癸。
但讓若柔苦惱的是,並不是因為迫切的想見孫癸,所以才催促啟程,而是因為跟那韓苑穀在一起的時間越久,自己越是不安,越是害怕,越是要漸漸忘掉孫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