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幽暗深沉的宅院裏,一名女子擦去臉上的胭脂水墨,露出那端莊秀麗的容顏。她本就是傾國傾城,為了他才甘願裝瘋賣傻。那無施粉黛的臉上卻猶如朝霞映雪,淡雅脫俗。特別是那雙眼睛,雙瞳剪水,光豔逼人,讓人顧盼生輝,撩人心懷。
而此刻,那雙美瞳卻盈著淚花,目不轉睛地盯著牆上的那幅畫。獨自對著那幅畫喃喃自語......
“他們走了,你我之事瞞不了多久。你還要我幫你幫到什麼時候?我為你已罄盡所有,難道你還放不下過去的事嗎?”
說著,女子掩麵哭泣。房中陰冷肅靜,氣溫似乎驟降了許多。房外飄進一股淡淡的清香味,由遠及近,幽幽淡淡,若有似無......
那一年,她正值豆蔻年華,騎著馬兒在梅林中奔跑。馬兒受了驚,帶著含苞未放的她撒野似的狂奔。她本也是會騎馬的,卻一時慌了神。
林中傳來一陣清幽的笛聲,讓人感覺心神寧靜,倍感輕鬆。片刻,撒野的馬兒受笛聲的召引,停了下來,被一英俊挺拔的男子牽在手中。
那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隻覺得他俊朗非凡,好似天人。她清楚的聞見他的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清香,宛若空穀幽蘭,令人心曠神怡,如癡如醉。當他對她露出輕輕的微笑,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停住,心髒也仿佛在這一刻驟停,他的笑被自己永遠帶在記憶中。
於是,梅林中經常會出現兩個朝夕相伴的人影。一個風度翩翩,氣宇軒昂。一個千嬌百媚,秋水伊人。若誰看見都會說這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那時,她的第一個吻,第一片情都留在這片散發著淡淡清香的梅林當中......
可惜好景不長。
在一片曠野的寺廟裏。他抱著瑟瑟發抖的她,被圍在憤怒的人群當中。
“隗森,你貴為烏丘國的國師,堂堂的大巫士,竟然帶著異族少女私奔。你對得起國王,對得起族人嗎?”
那男子劍眉星眸,眼神裏掃過一絲清冷。
“我於國於民都盡心盡力,沒有半點私心。隻是婚姻大事乃是我個人之事,與他人無關。我也為烏丘國鞠躬盡瘁了半生,你們也應該還我自由了!”
“哼,還你自由,可以!但是你要留下你的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傳說烏丘國國師一雙眼睛能看透世間一切妖魔鬼怪。若能留下,定能保烏丘國風調雨順,萬事太平。你若肯,我們便不再計較。”
那俊朗男子眉頭一皺,似乎在猶豫。
“怎麼,不敢?”周圍圍觀的人道。
男子略一思索,神采奕奕的臉上閃過一絲憂傷。
“好吧,我答應你們。”
“阿森。”懷中的女孩驚呼。
“沒事,淩兒。有你在我身邊就好。”說著,男子悄悄放下女孩。
“你們要保證,我留下眼睛,你們便放我自由。還有淩兒......”
話還未說完,一道光已閃過男子的眼眸。那是烏丘國特有的短劍,可藏在袖中,輕易不被人發現。
劍光閃過,男子的眼睛已不複神明。原本風華月貌的臉上驚顯兩個血窟窿。男子撫住雙眼,痛不欲生的在地上翻滾。
“阿森,阿森......”女孩痛心的喊著心上人。
“大家快上啊,巫士已經被剜去了雙眼,還不把他殺死,更待何時?”
說完,一群人一擁而上,你一刀我一劍地刺向地上翻滾的男子。片刻,男子已成了血人,身上是數不盡的刀劍傷痕。
自然,這是烏雲國特有的一種方式。殺死對方,才能獲取對方的力量。當初他也是用這種方式,殺死技高一籌的師傅,而成為國師的。隻是這種方式,如今應驗在自己的身上。
少女看著瘋了一般的人們刺向地上的男子,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一刻,她覺得自己的心仿佛碎掉了一般,摔在地上,片片凋零。神情一陣恍惚,昏死了過去,身邊隻聞到淡淡花香,似乎是他身上帶著的味道......
她把他的屍骨埋在自家院中。那裏,有他最喜歡的梅樹。她為他親手畫了一幅畫,是他手執短劍、眉飛色舞的樣子。她不擅長丹青,卻畫了這一生當中畫得最好的一幅畫。每天,她都看著他,仿佛他就在眼前。
那美豔女子依舊神情專注的盯著牆上那幅畫。許久,那畫中男子真如自己預想中那樣,款款從畫中走出。
“淩兒。”那男子麵如冠玉,溫文爾雅,輕喚著女子的乳名。
“阿森。”那嫵媚纖弱的女子輕聲回應著。
“淩兒,我知道你為了我,做了許多。但是,還差一點點,還差一點點我們就可以成功了!
“可是......”女子一幅欲言又止的樣子。
“你想我變回以前那個樣子嗎?”說著,男子俊朗的臉上忽顯兩個碩大的血窟窿,那樣子十分嚇人。
“不要!”女子痛苦的尖叫,用手撫住男子的臉,似乎不忍看到。
“好的。就差一點,就差一點我就永遠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男子的臉瞬間又變回了以往那樣的俊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