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縮在炕頭看著隻支出沒進項的存折一陣唉聲歎氣, 買消毒櫃又給建廠工人發工資, 他哥的錢一筆筆出去了, 擠進扒炕算帳的陳威和點賬款的熏子中間, 問:“哥, 月底了大超市那邊啥時給你打分紅的錢啊?”
陳威用筆敲陳青的頭頂:“你又去銀行打單子了?忘了咱爸說你啥了?”陳青是個急性子, 一到月底他就興奮, 一天走幾趟銀行替他哥打存折明細,陳爸看在眼裏急在心上,路邊攔下再次無功而返的陳青訓:“你敢找個在銀行上班的對象試試看, 腿給你打折。”家底要讓兒媳婦知道的清清楚楚,他餘下的人生指定過得不安生。
陳青不隻記得還對自家爸頗有怨言:“咱爸真老了,總想些有的沒的。”
陳青氣鼓鼓的樣子總是能戳中陳威心中的萌點, 點了下他弟的鼻頭坐起身:“幫哥記賬。”
“不地, 我一看數字就犯困。”
“那哥自己看,瞅瞅累瘦不少, 明個兒哥給你做&愛吃的好好補補。”
“嗯呢!”陳青硬把一張帥氣臉擠成違和的幼稚樣兒:“哥, 你真好, 我好好尋思尋思明早告訴你啊, 明晚吃到嘴就成時間充足吧。”
張老爺子披件外套進了小屋, 陳威向陳青使個眼色停止了兄友弟恭:“爺, 我去給你倒杯水。”今天熏子媽到訪,他有意留出空間給爺孫倆。
“不用了,你們誰有空去趟剩子家, 和他們合計下讓小夕過這頭上小學和嘎豆、小閨女正好是個伴, 你奶在家能伺候幾年,早上送晚上接回費不了啥勁,提前送過來習慣習慣。”
“行,我明天早上過去一趟。”熏子回道,有些煩躁地放下手中數過幾次都沒數明白的錢票子。
陳青隨老爺子出的屋,他覺得張家爺對他的態度沒以前熱情了,他要打溜須去。
陳威碰碰熏子的肩膀低聲地問:“爺咋了?不是一早就說好了嗎?嘎豆的問題咱倆都聽他們的嗎?”
熏子疲憊地枕上小媳婦的腿:“這段時間別帶嘎豆去店裏了,他是二嬸的兒子。”
陳威聽得雲裏霧裏,心裏鄙視熏子考驗他智商的方法,打算等人睡著讓自家媽詳細說明去。
陳老二到家後先去小屋看孩子都睡了,才走進大屋問正在釘扣子的張鳳:“你今兒個幹啥呀,急衝衝地讓小青送回村,整得人心惶惶的。”
“熏子親媽來了。”
陳老二沒當一回事,打量一圈媳婦笑著說:“來了又咋樣?你還擔心打起來嚇到孩子啊,她有臉動手嗎?她敢上手咱嫂子都不待饒她的,別看平時大嫂好脾氣,惹激眼了厲害著呢。”
張鳳歎氣將收拾好的衣服疊放在一邊,靠近陳老二壓低聲音:“那人我是沒看過的,聽說是熏子媽,我嚇得心直突突,她是熏子親媽,嘎豆的親奶奶,你是不知道女兒的心細勁兒,嘎豆沒長開的時候他太奶就能看出哪兒長得像熏子,你看她指的地兒現在不是越長越像嗎,都說母子連心就算幾十年不見,也能從細微處找出相似的地方,上午那會兒我還在尋思嘎豆能在跟前待多久,回來我想明白了,在孩子不能辨別是非前,我絕對不讓他離開,他長大了罵我耽誤前程啥都行,反正現在我不能讓孩子被旁人利用,去趟渾水。”
“你想多了吧?”
“我是當媽的人,我不得不多想一層,”張鳳嚴肅認真的說:“熏子爸知道我不怕,上有張叔張嬸壓著,我聽咱娘說了那家和咱這頭沒啥聯係了,那女人要瘋起來你能控製住不?老二,你也別勸我了,誰說也不管用,明個兒起我和嘎豆不去店了,媽守在兒子身邊天經地意的,不讓你為難,張叔那麵兒我打過招呼了。”說著說著哭出聲:“孩子命咋這麼苦,就不能讓孩子在我身邊沒病沒災地長大嗎?”
媳婦一哭老二慌了手腿,連忙勸:“我又沒說啥,你是孩子媽都聽你的,大哥大嫂我明天去解釋。”
陳威是想和父母談下嘎豆的問題,不曾想在門外偷聽到兩口子另番談話,陳爸一向不懂收斂他的大嗓門,所以陳威聽得很真切,陳爸說:“要不是衝著小威的孝順看我怎麼訓他,嘎豆不讓他們帶到市裏就是對的,張叔早想到了,小威早晚會下來,店是他一手做大的由他接手也是好事兒,小青呢以後上個班有個正經的工作,再拿些店裏分紅錢,多好的事兒,總比端盤洗碗強吧,這家夥可好和他哥合計一起幹營生,想法老大了,小威就敢答應,不是嚇唬他兄弟,有小威哭得那天,小青從小到大凡事兒都給料理好了,在同輩中吃得最好,穿得最新,都說家裏有錢了孩子活得上檔次了,實際不都是小威慣著寵著的,除了考個學小青哪裏動過腦子,告訴你實話開分店我特意不讓小青往前湊,我得讓他知道賺錢沒想得那麼簡單,他和他哥比不了,小威有頭腦,他沒有的話就得靠力氣養活自己,現在都好說,我是擔心他成家了,啥也不幹兩口子坐炕頭數錢啊,沒錢向他哥張張嘴就來錢,哼還別說興許要一分他哥能給一毛,再好的兄弟用錢說話,早晚變味,再加上媳婦吹吹風,老王家每次掐起來不是幾個兒媳婦打前戰,這是例子,小威要敢保證說,小青以後還能像現在沒主見永遠聽他話,我馬上收聲,不敢說就按我的來,過年上隊裏租地去,讓小青回來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