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呈瑜掀開車簾往外看,兩邊雪景都在快速倒退。他估算了一下行進速度,笑道:“大概傍晚就能抵達冰城。”
沈月華點頭:“雨傾姑娘說她家住冰城,屆時讓她領著我們去看看,也好一探究竟。”
她想了想,提高音量喚了聲:“周大俠,請停車。”
顧呈瑜不以為意地道:“以周佟的別扭勁兒,你讓他停車,想必隻會越趕越快,這時候就得隔空點了他的穴道,車自然就停了,百試不爽。”周佟跟著他這麼些年,傲嬌的老毛病一直不改。
“但是……”沈月華掩嘴微笑,“這車不是停了嗎?”
果然,顧呈瑜話音剛落,就聽“籲——”的一聲,馬車緩緩停下,車外的周佟依舊一聲不吭地沉悶著。
顧呈瑜一臉黑線,接著預言道:“信不信?過會兒一掀開簾子,他第一句話問的就是何時與他比試?”
“信的。”沈月華笑道。
顧呈瑜帶著點兒氣性,“刷”地掀開簾子……原本應該趕車的周佟卻早就不知道飄到哪裏去了,壓根兒沒出現在他的視野裏。
算無遺策的太子殿下在這件小事上卻再次失策。
沈月華側過臉,在他臉頰蜻蜓點水地送上一吻:“去看看雨傾姑娘吧。”
“好嘞。”管他什麼失策失算的,這一刻那都是浮雲。顧呈瑜率先跳下車,把沈月華扶了下來。過會兒他們得趕路了,提前看看宋雨傾是否安好確實應當。
路邊高大的樹梢,周佟立在樹枝上,視線總忍不住時時地飄向那個淡藍色的倩影。
真是魔怔了。
昨晚那粒止痛藥丸的效用已經過去了,宋雨傾正是疼得冷汗直冒。綠衣雖然大咧咧,但卻是個心善的丫頭,她無微不至地照顧著宋雨傾,幾次三番地想去前麵的馬車上找小姐來醫治。
“雨傾姑娘。”沈月華進了車廂。
顧呈瑜到底是男子得避嫌,便拉著簫天聊一些大齊朝堂上的事兒。
宋雨傾掙紮著想起身,但渾身疼痛卻又實在不能人力能夠控製的。綠衣連忙將她摁下勸道:“我們小姐人很好的,你還是好好兒養身子才對。”
“聽綠衣的吧,出門在外,不必講究這麼多繁文縟節。”沈月華輕柔地講宋雨傾的手腕拉過來,診了會兒脈道,“昨日就想告訴姑娘,但一直缺乏合適的機會。其實以姑娘的年紀,正是朝氣蓬勃,怎生感覺你的身子骨卻仿似暮氣沉沉的?”
宋雨傾苦笑:“許是被折磨得久了些。”
著實是個沉重的話題,沈月華也不算了解宋雨傾其人,不好再深入。她道:“不過並無大礙,到了冰城我與你開些藥,好好兒將養段時日倒也能複原。”
“當真……能複原嗎?”宋雨傾緊咬下唇,眼睛裏漸漸暈起水汽。
“可以。”沈月華淡淡的音調裏仿佛帶著能夠安定人心的力量,她知道宋雨傾為何而激動,卻不能當著綠衣的麵兒說出來。
猶如一顆自我封閉多時的種子,突然被撬開一道縫,陽光毫不吝嗇地鑽了進來。
“嘭!”
結出希望之花。
連綠衣都能明顯地感覺到,在沈月華給了宋雨傾肯定的答複之後,宋雨傾整個人的神態都不一樣了。生活啊,即使對她連一點好意都不殘存,但隻要有希望,她就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