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愛情終歸還是摻了雜質。
她終究還是愛自己更多一些。
一顆淚珠滾落,沈月華撲進顧呈瑜懷裏,泣不成聲。“對不起,對不起……”顧呈瑜知道她為何要道歉,他們之間別扭的小疙瘩終是被解開了吧?
顧呈瑜摟著顫抖的阿月,胸中瘀堵,心疼不已。
夜幕悄悄地降臨,四周也愈發安靜了。
月光悄悄探頭,灑在一起一伏的朱紅色馬車簾子上,映著白雪,朱簾愈豔。太子和準太子妃的喁喁私語夾著雪花,含糊不清地落入趕車人的耳中,那般親密但著實令人……厭煩!
沒錯,妥妥的煩不勝煩!
趕車人是顧呈瑜的暗衛,年逾四十大關,武功卓絕卻仍舊單身一人。年少時為了練就絕世武學而不屑情情愛愛,年長時卻瞧不上一般的鶯鶯燕燕,現如今他雖然武功確實好得不像話,但夜深人靜時的那種寂寞簡直如附骨之疽一般讓人難熬。
尤其是太子跟太子妃的熱乎勁兒呦,真讓他厭煩得緊。
“周大俠。”琴妙騎著一匹棗紅馬趕了上來,她往車簾處瞟了眼,低聲道,“殿下還沒有要晚飯吃?”
周佟翻了個白眼兒:“殿下哪兒顧得上!”
看到他這般陰陽怪氣的作態,琴妙倒是一點兒都沒覺得奇怪。這位周佟周大俠那在大齊可是有名的“打遍江湖無敵手”,心高氣傲得厲害,沒成想敗在了太子殿下手裏,這不?好好兒的一個“天下第一”卻是跑來給人當馬夫了。
按照周佟的說法,當初比武時是太子殿下耍詐,他鞍前馬後也隻是要尋得一個再次比武的良機一雪前恥。
甭管是不是真的,他能說出這般話,自然也對顧呈瑜尊重不到哪兒去。
琴妙雖說不奇怪,但並不代表她愛聽。她又是個對太子殿下死忠的,當即便伶牙俐齒地諷道:“是哦,俗話說有情飲水飽,看來俗話誠不我欺啊!”
周佟在琴妙跟前吃過幾次虧,知道自己說不過這個小丫頭,便沒好氣地狠命敲了敲馬車柱子:“有人找!”
車內,沈月華被這麼大的動靜驚了一下,她頓時了然:“原來今日趕車的就是周佟?”
顧呈瑜笑笑:“是個有趣的人。”
他說罷將車簾掀開,看也沒看周佟一眼,“到客棧了?”
“殿下是想進客棧用飯還是在馬車上將就?”琴妙負責這一路的用餐,非常符合她“網羅天下美食”的宏大誌願。
“到客棧吧。”顧呈瑜的眼神落到後麵的一輛馬車上,吩咐道,“自現在起,咱們隻是一隊普通的商隊,我是替父來陳國出貨的少爺成禦,阿月便為少夫人,其餘女子為婢男子做護衛,不可在稱呼上泄漏行藏。”
琴妙有些別扭地福了下身子道:“屬下……哦不對,奴婢知道了。”她瞟了眼從來都表現得興致缺缺的周佟,忍不住衝他皺鼻子,吐了吐舌頭。
顧呈瑜剛想放下車簾,周佟卻一抬掌,運氣讓車簾飄在空中。
他麵無表情地問:“殿下究竟何時才能與屬下比武?”
心中卻是不抱太大希望。
剛開始,這句話他幾乎天天都問。後來被顧呈瑜勒令,才答應一月隻問一次。今日是十二月初,自是要問個明白。但他到底不再是初生的牛犢,豈有不怕老虎的道理?周佟雖然自稱武功天下第一,但還是不敢在顧呈瑜麵前太過於放肆。
“明兒吧。”顧呈瑜悠然地坐回車廂。
“明天就明天!”周佟喜不自勝,他等這一天可是足足等了三年啊!
他摁下腰間的寶劍,眼睛射出精光,但一瞬間後,他卻皺了皺眉,此時這情形隱藏行跡還來不及,太子真的會比武嗎?這時機實在有些不對,難不成太子沒有意識到?
周佟忍不住狐疑道,“當真?”
顧呈瑜挑眉:“當然不真。”
周佟一愣,畢竟從沒有被顧呈瑜當著麵兒戲耍過,登時他便怒道:“殿下,君無戲言!”
“真是可惜了。”顧呈瑜端起茶盅笑了笑,“此時的本公子隻是區區商人之子,秉承奸詐狡黠的角色設定,周護衛怎的突然忘記了?”
“噗!”沈月華忍不住笑出了聲,一時間笑靨如花,媚眼如絲。
看來子瑾對這一次的出遊分外上心,大抵他早就想體驗一次平民百姓的身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