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沈宜終於意識到這是個陷阱,恨不得抽自己兩耳光收回方才的話。她慌亂之下口不擇言道:“我可是以沈府大小姐的身份嫁到寧遠伯府的。”言外之意是要株連也逃不過沈府。
沈月華無動於衷:“所以伯夫人是寧遠伯府的主母。”
“那,那又如何?”
“抗旨不尊該當何罪,伯夫人不會不懂。”
“誰抗旨不尊了?!”沈宜立刻站起來,衣袖把茶盅帶翻,溫熱的茶水灑了她一裙角都來不及擦拭。要知道,這頂帽子扣下來可了不得!她也是聰明,馬上服軟道:“公主恕罪,是我說差了。”
沈月華仿佛沒聽到她這句話,追問道:“罪當問斬,寧遠伯沒教過夫人嗎?”
沈宜冷汗涔涔,暗暗咬牙,恨沈月華不顧念親情步步緊逼。
“罷了,此事應當由娘娘定奪,原也輪不到本公主責問。但沈府三小姐不明不白地暴病而亡,伯夫人是否應該給個說法?”沈月華突然將話題拐到沈星敏身上,惹得沈宜吃了一驚。
大驚過後豁然開朗。
原來沈月華的最終目的在此,反倒是準備惡人先告狀的她被抓住了小辮子,這下該如何是好?沈宜心思急轉,沉默不語。
“世子夫人走了?”徐依柔眉頭微微皺,她沒料到這其中居然出了人命,“伯夫人方才一直哭訴華兒派沈天賜擅闖伯府,怎麼?不僅聖旨聽不明白,連事情原委都說不清楚?”這句話的分量極重,有剛才“大逆不道”的言論做鋪墊,沈宜又如何再合情合理地控訴沈月華仗勢欺人?
沈宜支支吾吾,她知道禍從口出,一時間慌亂也不敢再多話。
“既然伯夫人說不出口,那估計真是世子的主意了。”
“是何主意?”徐依柔十分配合地問道。
“我原以為府內下人應該都由當家主母調動,派一個下人來給本公主通報三妹死訊實在欺人太甚,便進宮找娘娘討個說法。現在細細想來,那張姓小子原是世子爺的長隨,而三妹又早就嫁於世子爺為婦,如此輕慢輕賤,想必是出自於世子爺的手筆。既然如此,那就不是尋娘娘討公道,得找陛下。”
徐依柔立刻臉色大變,猛地一拍小幾,怒斥:“寧遠伯府如此行徑,簡直可惡!”
若先前還隻是馬才勁一人的輕慢,如今可是變成了整個伯府,沈月華特意在張全麵前說明要進宮的時間,還真是就怕沈宜不入局!
“娘娘身子不適,切莫動怒。”沈月華說著,便慢條斯理地起了身。
“本宮陪你去找陛下。”徐依柔最見不得人瞧不起沈月華,作為沈月華最好的手帕交,她知道這種輕賤才是真正能讓沈月華受傷的。
沈宜慌張地抓住沈月華:“華兒,別,別啊!”
一旦把事情上升到宋興書的角度,那就非得用聖旨說事兒了,到時候最次的也得被聖旨斥罵,這可是既損了麵子又折了裏子的事。
“有用?”沈月華的視線掃了眼沈宜拽在她衣角的手,言語輕蔑。
沈宜的手緊了緊,哀求道:“公主殿下,是臣婦口無遮攔,求您看在……看來大哥的麵子上饒臣婦一次可好?”她口中這樣說,表情也是頗為可憐兮兮,但心裏直罵:真真是倒黴催的,那個小賤人死了就死了,還非得借題發揮,也不知是哪裏惹了沈月華。
沈月華麵色未變,眼睛還是盯著那隻手,嘴角微笑的弧度愈發加深。
以前隻是厭惡沈宜對沈家事事插手,但自沈宜將主意打到她身上之後,她就與她再也沒了親情牽絆。更讓沈月華不爽的是,沈宜不僅暗戳戳地教唆沈欽納新夫人,還把那妖精般的崔柳一直留在沈欽身邊,這一樁樁一件件都讓沈月華不會對她手軟!
“來人啊。”徐依柔皺眉,“把寧遠伯夫人請下去休息。”
對付胡攪蠻纏的婦人,就該用簡單粗暴的法子拿下。當年軟弱可欺的少女,幾經磨礪,終於長成了威儀的大陳皇後。
有宮女聞聲而動,但她們還沒有接近,沈宜突然怪叫一聲。
除了沈月華,所有人都瞪大眼,圍過去的那些宮女更是嚇得連連後退了好幾步。沈宜甩開沈月華的衣角,另一隻手猛拍那隻手,像是在撲滅什麼東西。
表情扭曲,動作詭異。
沈月華走到徐依柔身邊,朝她輕輕點頭:“無妨,一會兒就好。”
“是藥?”徐依柔最是處變不驚。
“一點懲罰的小伎倆,原是未雨綢繆,現在真的派上了用場。”
徐依柔笑了笑,吩咐道:“你們照顧好伯夫人。”她毫無顧忌地拉起沈月華的手:“在大陳一日,我便肯定能為你做一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