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程潛想不明白,連沈天賜自己都搞不清楚剛才那股莫名其妙的情緒是從何而來,宜婷離不離開跟他有何幹係?少了這個吵吵嚷嚷的拖油瓶,他做起事來還樂得輕鬆自在!
宮內,宋興書總算舍得從鳳棲宮裏出來了。新朝初定,雜七雜八的事情多不勝數,他已經任性地“翹”了一次早朝,萬不可再拖延。
沈月華早就看到了宋興書的儀駕,她連忙從廊下走出,迎上前行禮道:“陛下,柔兒還好嗎?”
若是其他人,怎膽敢直呼當今皇後的名諱?但沈月華不一樣,某種意義上,她是徐依柔的救命恩人,自然,宋興書也將她當作自己的救命恩人。
他目光複雜地看了眼隨後悠然踱步過來的顧呈瑜,想了想問道:“你便實話對我說了吧,柔兒的身子……”經曆這一次大的劫數,徐依柔虛弱至此,難保還能再次有孕。這種情形與元後如此類似,怪不得宋興書麵對顧呈瑜會稍稍有些顧忌。
“調養得宜自然會痊愈,隻不過陛下得用心護著她,她可再經不起另一次折騰了。”沈月華的眼神突然放空了一瞬間,而後眸光發亮地看向顧呈瑜,明顯地有話要說。
宋興書聽到徐依柔有可能康健立刻喜上了眉梢,笑著點頭道:“朕去批閱奏章,你和太子殿下請便。”
等他走遠,沈月華站到顧呈瑜麵前,微微仰麵,清澈明亮的眸子裏閃過欣喜:“子瑾,我想我找到能讓元後不排斥我的法子了。”
顧呈瑜看她自豪的模樣,再聯係方才發生的事,登時也是豁然開朗。
他高興地抱起沈月華,在她耳邊私語,將她想要知道的悉數告知……
月盤偷偷爬上夜幕,心靈相通之人,自不用過多言語。
事畢,顧呈瑜到底有些擔心宜婷,就提前回府查問情況。沈月華對徐依柔的情況有些不安心,還是留在了宮裏。等沈月華進入寢殿時,看到守夜的宮女在打盹兒。略微一想,便也理解了。
今兒這一天,宮裏的宮女們都是極累的,但她剛走近,那宮女立刻警醒:“公主?公主恕罪!公主恕罪!”
當即便誠惶誠恐地跪倒在地。
“無妨,皇後可還好?”
“娘娘又睡了,奴婢這就去通報!”
“別了。”沈月華阻止她,徐依柔才是最最受苦和勞累之人,能安心歇息一會兒自然不能打擾。
正當她打算離開時,且聽微弱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是華兒嗎?”
沈月華忖了忖,讓宮女去把小皇子抱過來,自己先饒過屏風走了進去。見徐依柔打算撐住身子坐起來,沈月華疾走了幾步幫忙。將徐依柔舒舒服服地安置在引枕前,她隨手拉了個錦墩坐下:“怕嗎?”
“怕。”徐依柔的臉上終於恢複了些血色,她唇角勾起,溫婉中帶著堅韌,“華兒,等你身為人母的那一刻,你便會明白的。縱然是怕到了骨子裏,但能為心愛之人誕下孩兒,這種幸福能掩蓋過所有的恐懼。”
沈月華笑笑:“好,那我等著那一天。”
徐依柔歎了口氣,看著沈月華如牡丹般雍容華貴的容顏:“隻是那一天,我是不能陪在你身邊的。華兒,我的人生幾多淒苦,但終究修得圓滿。但我害怕……”
“怕我終不能如你一般?”
“許是我多心了。”
沈月華看著徐依柔被汗水浸濕的鬢發,一縷一縷地貼在臉頰,她這副憂心忡忡的模樣倒是讓沈月華心中一暖。她拉過徐依柔的手,拍了拍:“柔兒,你並未多心。大概是陛下怕你胡思亂想,把這消息壓下了。”
徐依柔的手突然一緊:“難道大齊那邊……”
“大齊元後並不認可陛下的聖旨,我此番去了大齊,無名無分。”
也難為她,能將這種話說得如此雲淡風輕。時下女子最在乎的名分,沈月華一樣都不曾得到,就因為顧呈瑜的承諾,她便舉家南遷。徐依柔的嘴裏發苦,她開不了口,也不知該如何委婉地勸說她。
“華兒……”徐依柔咬咬牙,“去不得。”
“我必須去。”
徐依柔忍住劇痛支起身子:“天高路遠,除卻顧呈瑜沒有一個依傍,到時候,我,我就是想幫也力不從心啊!”
看著徐依柔用盡全力,冷汗直冒的樣子,沈月華輕輕將她摁在引枕上,問道:“那你覺得我該如何?”
“要顧呈瑜拿著大齊啟帝的聖旨來大陳迎你,不然,絕不屈就!”
徐依柔骨子裏的韌勁兒再次爆發,那鏗鏘的語氣,讓沈月華也不禁為之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