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天賜剛走,沈月華還沒來得及歇口氣,紅裳敲了敲門。
得到沈月華的應允,紅裳緩步走進來,福下身子道:“秦姑娘要從後門離開,但在奴婢尋秋姨開門的時候消失無蹤。同時,表少爺原本是等在垂花門的,也失去了蹤影。奴婢推測,表少爺應是等不及,帶走了秦姑娘。”
在得知溫隆偷偷跟蹤進來的時候,紅裳無疑是氣惱的。
她對溫隆不顧沈月華清譽的事分外惱火,就是現在,一提到溫隆,紅裳的眼神裏還能依稀流露出憤怒的痕跡。
沈月華幾乎是和綠衣紅裳二人一起長大,除卻主仆身份不談,她們更像是姐妹。
她自然看得懂紅裳的一個小小的眼神代表什麼意思,她笑了笑道:“無妨,身正即可。表哥確實不能再錯過這個機會。”
“好的。”紅裳木愣愣地回答,別人看不出來,沈月華還是清楚得很。
“你還在擔心?”
紅裳直言道:“大齊元後本是屬意宜婷郡主與太子殿下成親,現如今,大陳新帝居然明目張膽地賜婚,元後能不氣悶?雖然此舉是為了確保陳齊兩國的附庸關係,但在元後心目中,積弱已久的大陳賜婚定配不上太子妃之位……”
沈月華點點頭:“你繼續。”
“故此,以元後之強勢,她定然會百般刁難。”紅裳說得蹙緊眉頭,“誰能確保大齊探子裏有沒有元後的眼線?其他的不說,就烏菱雪一人的言論定能讓元後對小姐你不滿。在這種緊要關頭,表少爺如此作為,奴婢不喜!”
她說話斬釘截鐵,邏輯嚴謹,令沈月華頗為刮目。
以前沒有看出來,她身邊的紅裳竟有這麼一副好口才,看來她身邊的這兩個姑娘,也得為她們多想想今後的出路。
溫隆這次是真把紅裳惹到了,而她也是打心底裏關心保護著沈月華。沈月華內心感動,何德何能,她被這麼好的丫鬟死心塌地愛護著。沈月華拉起紅裳的手,拍了拍,柔聲道:“人總不會完美無缺,元後願意挑刺,何處都會是紕漏,坦然處之便好。”
“但能少則少。”紅裳緊接著就道。
“放心,即使身在大齊,你家小姐也不會任人欺淩,一切不過是兵來將擋而已。”沈月華衝她露出一個溫暖的笑,“隻是你和綠衣要隨我去往齊國,會適應嗎?”
紅裳點頭,沒再多話。
她本就不是喜歡多說話之人,若不是今日溫隆讓她氣憤難平,她很少在人前這般大段大段地陳述觀點。隻要是和小姐綠衣在一起,哪兒都是她的家,自然也沒什麼不適應。
沈月華索性把綠衣叫了進來,順便談談他們對人生的規劃。
畢竟是要離開故土去往千裏之遙的大齊京都,若是她有什麼遺漏的地方,自然不能委屈了這兩個已經是姐妹情深的丫鬟。
綠衣一進屋,屋子裏登時就熱鬧了許多。
她性子活泛,興奮得手舞足蹈:“真的要動身了嗎?奴婢聽說大齊氣候好得要命,冬天也不算冷,春天更是繁花錦簇的,早就想去看看了!”
“這裏沒有讓你不舍的事嗎?”
“不舍得?”綠衣癟起嘴,一臉嫌棄不已的模樣兒,“到時候小姐嫁到大齊,陳國對奴婢來說都沒一點兒念想,就是一破地兒!哪兒會不舍?”
她誇張地使勁搖頭,但眼角卻仿佛閃過一絲不自然。
沈月華不會錯過這點異常,更何況綠衣實在不擅長掩藏情緒。
“我知道了。”沈月華沒有點明,她擔心綠衣小心謹慎起來把蛛絲馬跡都給掩藏住。她雖然平日裏大咧咧的,其實也是個心思細膩的姑娘,這個能耐還是不缺的。
又聊了幾句,大抵是綠衣對齊國充滿了無限向往,而紅裳則在一旁靜靜地看。
沒一會兒,沈月華便叫二人散了。激動難耐地退出屋子,經過耳房,綠衣的神情才漸漸變得有些陰鬱。她長長地歎了口氣:“紅裳,你說小姐瞧出來了嗎?”
“你想讓小姐看出來嗎?”
“自然是不願的!”綠衣緊蹙著眉,“跟小姐比起來,那些都是小事兒,比針鼻兒還小,睡一覺就都忘了!”
紅裳駐了足,她看著自欺欺人的綠衣,沉聲道:“你是我唯一的姐妹,綠衣,若你真的忘不了,便對小姐如實說了。”
綠衣搖頭:“紅裳,你是心疼小姐的,這才對表少爺生了那麼大的氣。難道我就不是?小姐現下正是忙的時候,我絕然不能再分小姐的心。”
兩人俱是沉默不語,稍微帶著點兒悲傷的氣氛逐漸籠罩。
“什麼分心?”
正在這時,一個嬌俏的聲音突然出現,著實把綠衣駭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