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裳淡淡地勸她:“秦瑤那般對你,你還將她當妹妹?”這些事,沈月華從來都不瞞她,在沈府裏,除卻沈天賜,紅裳或許是知道秘密最多的人了。
早就不當了,秦婉並不是聖母,若是以前,她定然要在秦瑤身上刺十幾個窟窿泄憤!
但今時不同往日,她已然沒有那個能力,而細細想來,如不是秦瑤的陷害引誘,她也遇不到溫隆,豈不是要遺憾一生?福禍相依,她用與生俱來的榮華富貴,換他傾世一眼。
哪怕隻是短短的一瞬,於秦婉,也值了。
隻是現如今,她隻能用“妹夫”的稱謂,來給自己一個理由,一個不拖累他,不再見他的理由。梁國大勢已去,溫府如日中天,溫隆定能找一個給他以無限助力的大家閨秀,那個人,不應該是她秦婉。
“我做不到。”她輕聲呢喃,看向紅裳的眼神裏俱是無助和割舍。
紅裳盯著她的眼睛問她:“你可舍得?”
秦婉緩緩搖頭,一直不肯離開京城,即使在偏僻的地方過著朝不保夕的日子,她就是為了能偶爾見一見溫隆英姿勃發的模樣兒。遠遠地看一眼,就足夠她平靜地過完下半輩子了。
“秦婉,他來找你,必定是想了千百遍,你是不是也應該讓他有選擇的權力?”
“我信他,所以我不能見他。”隻要她出現,不管是怎樣的現狀,溫隆一定會給她最好的嗬護和照顧,正是如此,她才不能拖累他。
想到這一點,她原本搖擺的意誌便堅定了下來。
眼神中的彷徨逐漸消退,她對紅裳道:“讓我走後門。”
在旁觀者眼中,秦婉的選擇是在虐人虐己,兩個深愛的人近在咫尺,她卻要轉身遠離。但隻要懂愛的人便會明白,這種寧願犧牲自己的奉獻,才是愛情中的最高境界啊。
他可以有更好的,那我就功成身退。
秦婉深深地往垂花門的方向看了一眼,一眼萬年,她默默祈禱:願佛祖能給溫隆一個賢惠善良的妻子,天寒時給他加衣,天熱時為他打扇,為他生子,為他做飯,最重要的是,她可以讓他實現夢想和雄心,南無阿彌陀佛……
沈府的後門常年不用,但秦婉在府裏住過良久,內裏布局自然熟記在心。
紅裳知道,讓她偷偷離開,是既能保證溫隆不進內宅,又能全了秦婉心意的唯一做法,但她還是覺得可惜。不過可惜歸可惜,以紅裳的性子,自然不會再行勸阻。
“我找秋姨開門。”
秦婉點點頭,她抬頭望著高高的圍牆,想到當初,她是可以一躍離開的……
思緒陷入回憶,回憶飄著雪花,仿佛那純淨的白要將一切都埋葬。不知不覺間,或許是幻象,她居然越過圍牆,如羽毛般輕輕落在府外。
“啊!”秦婉回過神來,想要掙脫,卻被人緊緊摟在懷裏,幾乎動都動不了。
“你怎麼忍心。”
冰涼的淚落到她的眼角,順著臉頰滑落……
這聲音,這聲音!秦婉心裏波濤洶湧,她不可置信,以為自己在做夢。在懷裏的溫度這般熟悉,是他,真的是他!
當這一切在電光火石間發生,頃刻間溢滿秦婉胸腔的,不是要舍己為他的奉獻,而是想讓這一刻天長地久的奢望。
什麼都不管不顧了,能環著他的腰,就好。
……
“醒了?”
沈月華的聲音冷冰冰的,看著支著腦袋緩緩坐起的沈天賜。
“再喝一碗醒酒湯,能緩減頭痛。”她遞過青花瓷碗,說的話是關心之語,但神情卻讓沈天賜膽戰心驚。他一口將醒酒湯飲下,小心翼翼地道:“大姐,你……生氣了?”
“是。”沈月華把瓷碗拿過放到小幾上,麵無表情。
沈天賜連忙下床,腳剛落地就是一陣眩暈。沈月華立刻扶住他,還是沒說話。
“大姐,我錯了,我不該去賭坊的。”沈天賜忙不迭地道歉,他不知道自己有多珍惜這段姐弟情,但隻要瞧到沈月華對他冷著臉,他就心慌害怕。
“還有呢?”
沈天賜垂下頭,像個犯了錯誤的小孩子,輕聲道:“我還不該喝醉酒。”
沈月華點頭道:“沈府乃杏林世家,你應當知道飲酒對身子的諸多不益,況且賭坊裏煙霧籠罩,更是會毀了你的武學根基。”
在她眼裏,沈天賜永遠都是個孩子。
不過聽沈月華能開口對他說這些,沈天賜的臉上竟是慢慢浮起笑意。一向對人冷若冰霜的沈月華,也隻有對他能稱得上“苦口婆心”了,這種暖暖的幸福感溢滿胸腔,讓他不由地撒起嬌來:“姐,我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沈月華蹙眉搖了搖頭:“你可知長興賭坊的事?”
“知道一些,那老板就是……”
“沈天賜!沈天賜!”正在這時,宜婷突然大叫著闖了進來,力道之大,居然直接把門給撞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