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欽性子急,動不動就心緒大起大落,年輕時還好,現在怎麼受得了?
他虛弱地笑:“沒事的,有這麼好的兒女,爹怎麼舍得走?”他指著供桌上明黃的聖旨卷軸,笑得滿臉生花,“光宗耀祖啊,探花,我兒得了探花!哈哈哈!”
笑了幾聲,心髒又是一陣抽搐。
沈月華連忙讓他含了藥片,這才舒服些。
“姐。”沈天賜倒沒怎麼激動,“爹沒事吧?”
沈月華搖頭道:“沒有大礙。”
沈天賜眼眶微微泛紅,當著眾人的麵“噗通”一聲跪下,他跪的是沈欽和沈夫人。沈夫人身子不便,挺著大肚子撲簌簌地落淚:“好孩子別這樣。”
“爹娘的恩德,天賜永世不忘。”他慶幸自己能誤打誤撞進了這樣一個溫暖的家。
但總有人不滿,比如本來已經高興得癲狂的玉姨娘,見沈天賜這一跪沒有跪她,更是連一句都沒提到她,登時就陰陽怪氣地尖聲道:“我說天賜啊,做人可不能忘本。”要不是她撿了他還養了他,哪兒來的探花爺?
拿沈府的錢,用殘羹去撫養,動不動就發怒摔打,這種童年往事他不報複已經是極限。
曆練了幾年,沈天賜又豈是之前的那個小小少年?他處事愈發果敢堅毅,有種指揮若定的氣派:“姨娘這是在挑撥?”
玉姨娘沒料到他會這麼直白說出來,一時噎住說不出話。
沈星零連忙打圓場,笑道:“姨娘是在替你高興呢,這可是咱家的大喜事。若母親肚子裏的再是個小弟弟,咱家就更圓滿了呢。”她頗是聰明,一番話讓大家把注意力都轉移到沈夫人的肚子上。畢竟也沒誰想打破氛圍,便也得過且過了。
正在其樂融融的時候,門外傳來爽朗的笑聲。
溫隆大跨步地走進來,朗聲道:“沒讓下人通傳,就這麼直剌剌地走了進來,小姑和姑父莫怪啊!”
“怎麼會?”沈欽迎了上去。
溫隆和他寒暄了會兒,走到沈天賜跟前,使勁拍了拍他的肩膀,見他沒動分毫,心裏更加滿意道:“不錯!很不錯!家父說要在溫府設宴,你小子一定要賞臉啊!”
沈天賜抱拳道:“榮幸之至。”
沈月華沉浸在美好的氛圍裏,沒有感覺到秦婉的異樣。秦婉微微側過身子,讓自己置身於柱子投下的陰影裏,但視線卻緊緊地黏著溫隆。不管溫隆之前說要娶她的話是真是假,但秦婉很清楚,她動心了。
不過這心不應該動,而且她不能被他發覺。
自始至終,溫隆似乎都沒有往柱子旁看一眼。他一直在和沈月華他們交談,說了不少溫府慶功宴的細節。熱乎勁兒過去,沈夫人身子重,便先下去歇著。
“華兒,你陪我逛逛。”溫隆仿佛有話要說。
“好。”沈月華把茶盅放下,走到沈天賜跟前,“天賜,我傍晚會來找你。”她朝沈天賜微微點頭,沈天賜了然地笑笑:“我知道了。”
沈月華轉過身,奇道:“秦婉呢?”
綠衣福了福身子:“小姐,她先回去了,好像不太舒服,。”
溫隆眼波一動:“讓下人們都退下去,咱們二人也許久沒有單獨聊聊了。”
沒一會兒,他們便走到了小花園。沈府的花園自然比不上那些世家大族的,但格局雖小,勝在簡單雅致。溫隆站在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陷入沉思。沈月華還沒怎麼見過他這般深沉的模樣,不由地攢起眉:“表哥可是邊關又起了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