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因為你不在乎權貴,我才要讓你想清楚。姻緣,不能是為了刺激徐依婧,或者是為了達成侯夫人的希冀而委屈自己。你知道的,一輩子僅此一次,覆水難收。”他是在戰場上廝殺過的人,最明白生命的脆弱和可貴。他也對徐依柔有不同的感覺,因此才不願她稀裏糊塗地嫁過來。
不知為何,匆匆一麵,他就不忍看她後悔。
徐依柔內心震動,她咬著唇,眼眶微微泛紅。
幾乎算是素不相識,他為何會如此設身處地為她著想?
宋興書望向遠方山巒,聲音渺遠:“我從小就不安分,作為王府裏最年幼的嫡子,有母後無私地疼愛,父王的放縱,還有哥哥們保駕護航,算是典型的紈絝子弟。除了強搶民女,大概你能想到的壞事都做了個八九不離十。”
“直到遇到溫隆,哈哈,那時我瞧他不順眼,仗著學過幾年功夫,還學著話本子裏的橋段跟他決鬥,結果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頓。”宋興書的表情漸漸凝重了起來,“他很輕蔑地問我有沒有出過陳國,有沒有見過別國的軍隊。大陳是弱國,仰人鼻息而活。我居然除了醉生夢死,就偶爾憤世嫉俗地指天罵地,你說,我是不是很混賬?”
徐依柔眸中漾起波瀾。
“之後京裏就很少再有我這一號人了,我瞞了王府眾人,跟著溫隆去了邊關。他那時幾乎是眾叛親離,除了沈月華。而我隻留了一封信,也把母妃嚇得夠嗆,年少輕狂啊。”宋興書隻恨現在手頭沒有酒,便一仰頭,瀟灑地灌了一杯茶,“大概兩三年才回一次京,此次大勝而歸,母妃便催我成親,是希望我能定下心來。”
空氣中花香浮動,清風吹來,身後竹林沙沙作響。
過了好長一會兒,宋興書才看向徐依柔,笑得眉眼彎彎:“大概就這樣了,隻要大陳有戰事,我必當仁不讓。這種隨時有可能當寡婦的日子,你想要嗎?”
徐依柔定定地看著他,問道:“若是今日互換庚帖順利,你會給五姐說這些嗎?”
“不會。若當真是她嫁給了我,我反倒就沒這些顧慮。”
“我能知道是為何嗎?”
宋興書拿起折扇,在指尖轉了一圈兒,笑道:“你值得。”
值得他顧慮,值得他承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也值得他獲得一個家,一個在戰場廝殺拚搏去守護的家。
前所未有的感覺在心頭蕩氣回腸。
徐依柔胸中除卻感動還有一股豪氣,蔣陽成能給她的隻是甜言蜜語和廉價的暢想,而宋興書口中的家國天下,才是她骨子裏真正渴望的東西。
“我會下廚。”徐依柔微微低頭,睫毛卷長而濃密,“你在陣前殺敵,我就給你燒菜。”
聲音輕而柔,但仿佛蘊含著堅定的力量。
宋興書很是愣了一愣,他萬萬沒想到她會說出這麼一番話。
知音難遇,夫複何求?
他忍不住抓起她的手,她的手因緊張而微微發抖,但並沒有抽出……
花開兩頭,各表一枝。正當宋興書和徐依柔漸入佳境時,沈月華那邊,光頭和尚的心理防線終於崩潰,他腿軟得幾乎要跪下了:“禦醫,沈禦醫,若我今後連話都不能說,那還怎麼活啊!”
沈月華淡淡地掃了他一眼:“你可以選擇去死。”
第一次見麵的時候,沈月華就起了整治這和尚的心思,他多嘴多舌,不知道害了多少人,下蠱讓他變成啞巴再好不過了!那杯在沈府裏飲的茶,自然被沈月不動聲色地放進了蠱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