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鬱離口中不斷溢出鮮血,失重的感覺讓他極為難受,但他始終抓著宋斷仙的右手不曾放開,嘴一開一合頗為艱難道:“我……怎麼可能……死在這種地方。”
宋斷仙隻吊著一口氣,死死握住短刀,咳了兩聲道:“可你得死啊。”
說完這句話,一道極為陰冷的紫黑色氣息從宋斷仙的短刀不斷湧向洛鬱離的身體。洛鬱離的身體從傷口開始不斷蔓延出黑色的紋路,被黑色紋路侵染的部位,都漸漸失去知覺。
宋斷仙和洛鬱離齊齊落在花船的殘骸之上,宋斷仙氣息越來越微弱,而洛鬱離身體僵直,已經漸漸失去生機,宋斷仙躺在浮沉不定的甲板上,低聲道:“老夫這一手珍藏了數十年的陰蠱,送你上路,也不算辱沒了你廣陵世子的身份。”
洛鬱離眼睛被黑色充斥,如同一尊雕像般靜候死亡。
而宋斷仙,在最後一絲紫黑氣息離體的瞬間,麵容安詳地永遠沉睡了下去。
紫衣女子輕落在洛鬱離身邊,伸出一隻手輕輕觸摸了一下身體已經冰冷的洛鬱離,臉上帶著一分憐愛與惋惜歎道:“啊,好可惜小世子,妾身還沒有好好跟小世子玩耍過呢。真沒想到師傅還藏了這麼一手,不愧是妾身的師傅呀,殺了他也救不了你呢。”
紫衣女子話音未落,突然瞳孔一縮,急急向後退去,一道黑色劍氣斜穿過春江,將春江兩岸劃出了一道不見盡頭的溝壑,溝壑兩邊春江水在此斷流。
紫衣女子抬頭望向劈出這一劍的廣陵王妃。
廣陵王妃為了劈出這一劍,被洪末法的三隻神獸一擁而上吞沒了進去,生死不知。
戰局瞬息萬變,原本占得優勢的廣陵王妃與廣陵世子竟然隻在一瞬間潰不成軍。
老者身邊的書生重重歎了口氣,負弓男子也輕歎了一聲,老者看著略顯神傷的兩位年輕男子,撫了撫長須無喜無悲道:“天道如此。”
話音未落,春江上突然想起一聲清亮的大喝。
“區區幻獸,給我滾開!”
三隻淹沒了王妃的神獸虛影掙紮著哀嚎了幾聲,消散在了春江之上。
廣陵王妃原本平和運轉的太極誇張地扭曲起來,黑白漸漸混合,變成一片混沌,王妃微微低首,喘著粗氣,手中管城子此刻劍身上盡是鮮血不斷流淌,王妃身上多處重傷,傷勢駭人,最為觸目驚心的便是一道幾乎橫貫腰腹的劍傷。
原本白衣勝雪,如今白衣滲血。
但廣陵王妃似乎並不以為意,瞥了一眼被震懾地不敢還手的洪末法,冷哼一聲,落到了洛鬱離身邊,一隻手輕放在洛鬱離的胸口之上。
洛鬱離的氣息雖然微弱,但仍在運轉,感受到洛鬱離的氣息,王妃微微鬆了口氣,手中凝出一道劍形的銀白色真氣,向洛鬱離的心口灌注進去。
一道短刀向廣陵王妃刺來,王妃頭都未回,一手抓住短刀的刀刃,氣勢向下一沉,就將短刀生生捏斷了去,隨後冷漠地看了一眼紫衣女子,語氣森寒道:“看你也算救了離兒一命的份上,饒你一命,滾!”
滾字如雷,將整個春江水都喊得翻騰起來。
紫衣女子咯咯咯地笑著,消失在了春江之上,輕聲自語道:“啊,好可怕,好可怕,奴家好生喜歡。”
廣陵王妃手中真氣劍緩緩刺進洛鬱離的身體,那些黑色的紋路就慢慢地順著真氣劍聚攏來,當真氣劍完全沒入洛鬱離體內之時,那些黑色紋路也消失殆盡。
天上洪末法收起四劍,落在廣陵王妃對麵,躬身行了個禮道:“第十三代華山劍宗掌門洪末法,送廣陵王妃上路。”
廣陵王妃灌注到洛鬱離體內用來吸附陰蠱的,乃是她的本命劍心,是廣陵王妃修煉多年本源所在。
陰蠱為宋斷仙死前一生修為所化的一股陰氣,吞噬了洛鬱離的本身的氣,想要破解,唯有以廣陵王妃的能力為引鎖住洛鬱離全身陰氣於本命劍心之上,洛鬱離才有一線生機。
但如此,廣陵王妃便失去了一身天啟修為,與一個平凡武者無異,如今的廣陵王妃,已經再難接下洪末法一招,所以洪末法前來送廣陵王妃上路。
廣陵王妃抬頭直直看著洪末法,單手將洛鬱離攬在懷中,寵溺地看了一眼,接著遠遠看了一眼太乾殿,望了一眼北方,最後又看向洪末法緩緩開口,聲音無力低沉,卻振聾發聵:“就憑你,還不配取我墨青白的性命!”
語罷,王妃右手揮起管城子,向下一刺,身下甲板被管城子捅出一個大洞,管城子沉入春江,王妃單手攬著洛鬱離,緩緩閉眼,氣息散去,麵容安詳。
廣陵王妃,淩霄武榜第四,淩霄書榜第一,人稱“字劍雙絕”墨青白。
於齊安帝登基元年,歿於春江。
同日,多名要臣於春江被刺。
主謀不明。
天順府衙門載冊入案,謂之春江花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