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可知那戰神沈將軍是如何打敗敵方三千精兵的?”說書人說的眉飛色舞的,仿佛就如親身見過一般。
一旁的人聽得如癡如醉,有人催促道:“您就別賣關子了,快說啊!”
說書的哈哈大笑,目光看向遠方,仿佛看到了那日的情景一般,他道:“且說當日那沈將軍被賊人使毒計被困山河穀中,後方援軍未到,前方道路被斷,左右夾擊之下,若換了旁人,那是絕無活路了,可沈將軍不同,天神下凡,是有老天爺保佑的。之間那電閃雷鳴,狂風陣陣,一個女子突然出現在穀中。她與沈將軍遙遙相望,仿佛前世今生,命中注定!那女子英姿颯爽,仿佛是戰神第二,和沈將軍齊力,不出片刻便將那賊人們殺的個片甲不留……”
聽書的百姓們完完全全的沉浸到了說書人講述的那般肅殺的氛圍當中,仿佛身臨其近一般,眼前是金戈鐵馬,耳邊是戰鼓聲聲。
隻除了一人之外,那是個眉目清秀的小公子,神色冷漠可手中緊握的茶杯卻表露出了他此刻的緊張。
說書人說那沈將軍打敗敵軍,他便嘴角微揚;說書人說沈將軍被困穀底,他便雙眉緊蹙緊咬下唇;而當那說書人說到那從天而降的女子時,這小公子麵色一怔,手中的茶杯被他不經意間碰倒,茶水順著桌子滴到他衣擺上。
客棧裏哪有人注意到他此時的不自然,所有人都沉醉在大唐戰神的故事裏哩,這小公子確實慌亂離場。
他眉頭緊蹙,腦海裏一遍又一遍的回想起那說書人的話。他雖然直到傳聞並不可信,心裏卻堵的難受的很。
等他快到了家了,正準備進屋卻見門口一十幾歲的姑娘來來回回的走著仿佛是在等著什麼人。
他皺了皺眉頭,開口問道:“姑娘可是有事?”
那姑娘聞言立馬回頭看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眼裏的驚喜之色藏都藏不住,在仔細一看,仿佛還有閃閃淚光,仿佛下一秒就要哭了。
他頓時眉頭皺的更厲害了,麵無表情的退後了一不道:“男女有別,在下並不認識姑娘,姑娘請自重。”
他一個二十多歲人了又是單身,若是被人發現在自家門口跟一小姑娘糾纏不清那還成何體統。
小姑娘見他這幅模樣,心裏委屈,問道:“你是不是叫阿南?”
阿南仔細回想了一番,卻不曾從記憶裏找到這個人的模樣,他略顯遲疑,卻還是道:“正是在下。”
小姑娘一聽立馬跳了起來,下一秒就要往他身上撲:“那就對了嘛!阿媽!”
阿南快速躲過,卻在聽聞小姑娘對他的稱呼後心下一跳。
他趕緊又仔細將像姑娘打量了個遍,然後略帶不可置信的說道:“樊梨花?”
“誒!”樊梨花璀然一笑:“我還以為阿媽你不記得人家了呢!”
不記得,哪能不記得,自己從一點點還不會說話的小嬰兒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到大的小熊孩子,他怎麼可能不記得。
然而,時過境遷,十年了,在看到已經出落的亭亭玉立的樊梨花,阿南即便心裏有千言萬語,麵上卻隻能幹巴巴的說上一句:“你,你怎麼回來了?”
樊梨花朝他扮了個鬼臉,語氣親昵:“當然是想阿媽和阿爹了!這麼多年了,難道阿爹和阿媽就不想我麼?竟然連一次都沒來看過人家!”
阿南聽她這麼一說,心裏也是一塞,怎麼可能不想,自己親手養起來的小團子卻在最重要的成長期裏沒有他的存在,阿南的心裏也是惱啊。
可事實上,在他們回來的第一年裏,就出了問題。他們當日走的時候沒跟朝廷的人說,隻是拖樊家帶了個口信,但存著遊山玩水的心思,走的慢了些,途經一個小村落,便留下來過了夜,哪隻第二天便遇到了朝廷的隊伍。
那位朝廷來的大人看到他們的時候還一臉皮笑肉不笑的,活像他們做了什麼對不起他們的事情一般。阿南心裏覺得不對勁,想要離開,可偏偏那大人卻擺起來官架子,強行將他們留了下來。
第二天,村子就出了事,說是瘟神降臨,整個村子都染上了瘟疫,隻有兩個人沒事,阿南和沈湛。
那位大人查了整個村子在後山發現了所謂的神跡,神跡指名,是瘟神降臨,將災難帶給了村子,最後根據那位大人所說,竟指出了沈湛就是瘟神的這傳言來。
傳言越來越多,一旦發酵就停不下來。一開始隻是村子裏的人再傳後來周圍的幾個村落也都知道了,弄得人心惶惶,都要求對沈湛和阿南處以火刑。
阿南本以為這個人的目的就是讓他們死,卻沒想到,事情又出現了轉機,這人竟然排除重難,要將他們帶回朝廷,關入地牢重新發落。
之後阿南才知道,原來這個人的目的是在於沈湛,不知處於什麼原因,他們似乎知道沈湛身上所隱藏的秘密。而沈湛在和那人私談了一次之後,竟然達成了某種一致。
之後,所謂瘟神的謠言不攻自破。而沈湛和阿南則被帶回京城安置,沈湛如今麵聖,成了大唐的一名將士,再到後來,沙場十載,成了大唐戰神。
這十年來阿南也和沈湛聚少離多,更多時候,沈湛的消息他隻能從說書的人嘴裏聽到。
而當年的那位欽差大人,正是如今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威名赫赫的唐朝宰相魏征。
想到這阿南微微歎了口氣,再看向樊梨花時又是滿心的歡喜,趕緊將他迎進了屋裏。
“不是阿媽阿爹不去看你,實在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倒是你,長得圓潤的很,跟小時候簡直一個樣,看來這些年在樊家過的很好。”
“那是當然,人家這叫天生麗質。”樊梨花得意的轉了個圈,讓阿南把她看的更清楚,末了又在家裏轉了一圈,之後疑惑的道:“咦?怎麼這麼久都沒見到阿爹,阿爹不在家麼?”
阿南搖搖頭道:“你阿爹如今當了將軍,此時和突厥戰爭不斷,此刻……”
他說到這突然反應過來,這樊家不正是突厥人麼。想到這,剩下半句話便就又給咽了下去。孩子還小,這些事情自然不能在她麵前說了。
阿南立刻轉開了話題,又問這些年樊梨花過的好不好,有沒有發生什麼有趣的事。
一時間一問一答之下兩人相處的十分愉快,仿佛又找到了十年前那種感覺。
樊梨花就算是正是在這裏住下算了,算來她如今也才隻有十一歲。還是個孩子,阿南在街上有個茶水攤,生意不是太好也不是太差,養活樊梨花還是沒問題的,更何況沈湛每個月都會將他的軍餉寄回家。
一開始的時候樊梨花很是粘著阿南,阿南攤子忙的時候她就在旁邊打下手,不過沒過幾天她就膩了,開始滴溜溜的轉著眼睛想方設法的跑外麵去玩。阿南也是寵她,自然不會拒絕,除了交代安全之外,還給了她些錢。
而阿南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發現了問題的。
那日阿南生意爆好,茶葉都用光了,自然就打算提早收攤了。哪知一摸口袋才發現忘帶了鑰匙。
他知道這幾日樊梨花和隔壁街的王小妹玩的好,就像過去碰碰運氣。
這一去還真碰到人了,不遠處樊梨花跟王小妹相對而站,兩人似乎是在吵鬧。阿南心裏覺得不安就快步上去準備問問情況。誰知還沒等他過去了就見樊梨花突然抬手給了王小妹一巴掌。王小妹順著力就飛了出去,砸在了牆壁上半天沒爬起來。
阿南一愣,從沒想過自家小團子竟然會打人。要知道樊梨花的力氣一向很大,所以他和沈湛也從小就交代,不可以跟人動手。
他頓時急了下意思就想衝上去,誰知樊梨花接下來的一舉動卻讓他徹底停下了動作。
阿南看到明明還是個孩子的她,臉上掛著惡意的笑容,狠狠的踢了一腳王小妹,然後朝旁邊的巷子裏勾了勾手。一個人影走了出來。他這才發現原來那裏還藏了個人。
他微微眯了眯眼,仔細看去卻愕然的發現這人不正是他們這出了名的地痞流氓麼。之見樊梨花指了指王小妹,又把一把碎銀子塞進了那小流氓的手裏,然後頭也不回的走了。
阿南下意識的躲在了牆後麵,他這才意識到眼前的這個樊梨花跟自己印象中的樊梨花已經絲毫不一樣了。
這種事情,怎麼可能是一個孩子做得出來的?
阿南心裏慌的很,一邊叫人去通知了王小妹的家長,一邊偷偷摸摸的跟了上去。
他見那小流氓把王小妹拖進了巷子裏,阿南不敢貿然進去,便躲在外麵偷聽。
就聽那小流氓道:“算你倒黴,惹了樊梨花那魔頭,她想毀了一個人可是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嘖嘖嘖,不過這也算是白白便宜了我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