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看,他在那兒,別讓他跑了!”
幾個混混類型的小青年,嬉笑的扔了書包,仿佛遇到什麼值得慶祝的事一般。順著聲音傳去的方向,隻見滄浪拍打著海岸,在一塊不知風化了多少年的巨大岩石上,一個略顯瘦弱的少年靜靜得坐在那裏,夕陽拉長了他的身影,在沙灘上留下了點點金色。
那名少年明顯不是第一次聽見如此刺耳的叫喊,身體瞬間如遭電擊一般,扔掉了手裏的鵝卵石,慌忙站了起來。極力摸索著身邊任何能支撐的事物,但是事與願違,腳前一塊顯而易見的石頭,原本可以很容易的踏過去的,但是對於他來說,仿佛無比艱難。
好不容易站立起來的身體,直挺挺的踩在了那塊略顯突兀的石頭上,失去了雙腳的平衡,少年重重的摔在了沙灘上。
“哈哈……哈哈……”又是一陣無休止的嘲笑“強子,我說了他是廢物吧!連站都成了問題的人竟然還有臉向汪老師拜師,和我們做同學,真是不知廉恥!”
那名被稱為強子的少年,明顯和他是一夥的,嬉笑的聲音更生出幾分寒意。
“早知道那天就應該打斷他的腿,一個瞎子也想來上課,癡人說夢!”
“對!打斷他的腿!……打斷他……”聲後又是幾個孩童的附和。
那名少年似乎也隻有八、九歲的樣子,不管是身高還是外表,明顯要略遜於這些譏笑的人。兩者相較,相形見絀。
晃了晃有些發昏的腦袋,那名少年努力抬起頭讓自己站起來,拍掉濺起在身上的沙痕,瘦削的身影,在風中亦有些許搖晃。
夕陽斜射向他的麵龐,淡淡的粉色。
順著光線,突然,一幕震撼的畫麵映入眼簾!
沒有瞳孔的眼睛!
尚未脫離稚氣的麵容似乎早已有了俊美的雛形,修長的身形,美的可以讓許多少男少女羨慕嫉妒恨,但是唯一的缺憾——長長的睫毛下,是一雙沒有瞳孔的眼睛……
這時,那名被稱為強子的孩子走了過來,稍作估計,也隻有十二、三歲的模樣。毫無顧忌的狠狠踢了幾下剛剛做起的少年。少年悶哼一聲,卻並沒有正常情況下的出拳反擊,反而緊緊的收了收身子,努力顯示出自己並沒有任何冒犯的意思。也許,這樣便可以躲過這場劫難了吧。
可悲的是,這仿佛更激起了強子好勝的優越感,又是狠狠踢了幾下,吐了一口碎痰嘲笑到“瞎子,廢物,說啊,你不是很能說嗎!都能讓汪老師感動,收你為徒,那是可憐你,是我們師傅慈悲為懷,你懂嗎!……”
另一個孩童走了過來,湊到強子耳邊說到“少動手,不記得他那個瘋子老爸了?上次連我們這些孩子都打,真不知道他們瞳家是不是都這麼不要臉”
強子聽了這話,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顯然上次被這名少年的老爸揍過。
“哼!一個將要死的老頭而已,他們都是短命的鬼,真不知道怎麼活到現在的”
憤憤的又罵了幾句,今天沒有出夠氣讓強子心情很不舒服。
“走,咱們去街上玩去,讓這個瞎子自己在這曬著吧!”在強子的倡導下,尾隨的幾個無不興高采烈的跟著走了,不一會兒,這片沙灘又恢複了往日的寧靜,仿佛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但是,當視線落在岩邊半坐的少年,沙影映襯著人影,激起些許斑駁。
少年緊握著的拳頭,死死咬住早已泛白的下唇,努力讓自己濕潤的眼角,裹住那即將落下的淚。
“什麼時候……什麼時候我才能練出元力!為什麼老天要這樣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
歇斯底裏的呐喊,卻在浪潮中淹沒,哭聲與眼淚此刻顯得是那樣微不足道。沒有人在意這裏發生了什麼,沒有人在意,是否有一個弱小的少年,曾在這裏如此的不甘。
過來許久,少年可能是哭累了,摸索著站了起來,整理了一下褶皺的衣服,順著早已走了無數次的小路,踩著細沙,向家的地方慢慢走去……
少年名叫瞳家羽,瞳家……不知第多少代的長子。說是長子,其實整個家族,如今隻剩下三口人相依為命。父親瞳天昊,母親李鈺霜,還有,便是這個少年——瞳家羽。
可能……曾經輝煌過吧,家裏殘破的牆壁上,還掛著早已泛黃的瞳家祖先為帝國建立的功勳獎章,但是,曆史是最容易被人遺忘的。日益漸多的趨炎附勢的人們,永遠不會去關注那些前人的輝煌。
而對於瞳家羽,自出生之日起,便一直生活在別人的譏笑與詬罵中。沒有瞳孔的殘酷,世界永遠的黑暗,讓小家羽從小便養成了自閉的毛病。父母曾試過無數次,希望家羽可以像別人家孩子一樣健康快樂的成長,而每次的結果,又都隻是讓二老徒增幾縷白發……
……這還不是最慘的。
這是一個尚武的世界,以實力為尊深入每個人的內心。而自從六歲小家羽被檢測出體內沒有任何元力波動時,原本“瞎子”的罵名,漸漸被“廢物”所取代。任何人都可以肆無忌憚的嘲笑這個瘦弱的少年,拿石子砸他,用髒水潑他……總之,連憐憫都是如此令人奢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