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還沒有起床,手機剛剛自動開機,響起了清脆的鈴聲,是水天河打來的電話:“喂,這麼早打電話,啥事?”
“二哥,五爸打電話過來,說他昨晚上住旅館,錢被賊偷了,住宿費沒錢交,行李還在旅店。早晨去派出所報案,這會兒還在派出所,打電話讓我趕快送錢過去,你說怎麼辦?”
“帶多少?”
“五千。”
“咋要這麼多?”
“他沒說。可能遇到黑店了吧。”
“他第一次來新疆,對這裏的情況不熟悉,旅店有賊,經常發生偷盜。出門在外,咋這麼不小心。唉,還能怎麼辦?你還是開車去接吧!”
“我剛學會開車,這裏還可以,烏魯木齊人多車擠,道路不熟,我這技術恐怕不敢跑。”
“你的開車技術肯定不行,這樣吧,我派個駕駛員過去幫你開,身上多帶些錢。”
水天河直接去了派出所,警官讓他交清五千元可以領人離開。離開前,警官交待說,給你家親戚講清楚,不要隨便帶著不明身份的女人住旅店,說輕了是非法同居,說重點是嫖宿。水天河不明白警官的意思,他隻曉得水保貴隨身攜帶的錢夜間被賊偷盜,交不起旅店費,跑到派出所報案,為啥要給派出所交五千元,他沒有多想,也沒有多問。
水保貴見到水天河,隻是朝他微微笑笑,沒有丁點兒驚喜勁兒,也沒有介紹帶來的媳婦。兩人低著頭,誰也沒說話。
水天河去旅店交了住宿費,提著行李準備離開,巴台服務員瞪著水保貴和那位女人說:“以後出門帶上身份證、結婚證,不要隨便帶個女人來鬼混,我這旅店不是雞窩,也不是黑店,害得我被罰三千元,算我倒黴。”
水保貴還是沒說半句話,提著行李徑直朝門外走去,帶來的這位中年小媳婦佝僂著腰,邁著歪八字跟在後麵。水天河這才看清楚,此女麵黑肌瘦,小眼睛,大嘴巴,幾根細長的灰發盤在後腦門,躬背彎腰,歪八字腳,近看三十有八,遠看八十有三,活脫脫一個老太太形象。
路上沒有多少話語,水保貴靠在車後座呼呼睡去,像是一夜沒有睡好覺,小媳婦微閉著雙眼,側頭望著窗外。水天河頭腦裏亂糟糟的,回響起派出所警官的囑咐和旅店服務員的神態:不要隨便帶不明身份的女人住旅店,我這不是雞窩,不是黑店……讓我替他白交了五千元,這錢交得不明不白,難道他真的跟這位女人同住一間房,被派出所查獲抓了去,如果真是這樣,我這五千元不是白交了嗎?我說他哪來的好心,非要給我帶媳婦過來,他這是借著帶媳婦的名義自個兒出來玩,結果撞上了派出所,抓進去等著交罰款,還說錢被小賊偷了,跑去派出所報案,我咋有這樣的五爸,晚上的飯我都不想安排……
水天河給水天海打了個電話,找家飯館安排好飯菜,他分別又給水保良、水天昊、水龍飛、溫寶強打了個電話。賀小麗在家帶孩子,沒有參加。
幾家人陪同這位遠道而來的五爸吃晚飯,席間笑聲不斷,有問他坐車累不累,有問他晚上住哪兒,有問他老家怎麼樣?水保貴似有難言之隱,要麼一笑了之,要麼不予應聲。大夥納悶,水保貴是酒來瘋,不醉不休,為何幾年不見,知道害羞了,簡直不敢相信。席間自然無人知道他非法同居被派出所查獲之事,水天河也絕口不提這位陌生女子就是帶來跟他相親的離婚媳婦。
水保貴在軍墾市玩了三天,就住在水天海家,沒好意思去見他那位當兵的表弟。水天昊是一個人,除了重要應酬之外,每天都要抽空去陪陪這位名聲在外的五爸。
水天河不願見這位形象不佳,作風不正,老態龍鍾的小媳婦。隻是水保貴要走的時候,跑來提出要錢的事,水保貴此時不高興了,盡然理直氣壯的說:“幾千裏路上給你帶媳婦來,我沒向你要勞務費,你反倒向我要錢,那五千元是你該掏的,老五,做人要有良心。你二哥、三哥這幾天一直抽空陪我,每人給我二千元路費,你過來看過她嗎?不行就說不行,躲著不見是什麼意思?不行早說嘛,大老遠的帶上來你又不見,是不是當廠長牛了,看不上咱鄉下人啦?別忘了,沒有你二哥,哪有你的今天?做人不能忘本,四十多歲的人了還沒找到對象,牛個啥……”
水保良、水天海聽水保貴這麼說水天河,實在是看不下去,送他去汽車站大巴車。水保貴一把掙脫水保良的手,走近水天昊:“老二,你是公司董事長,權利大得很,我不想回去了,想留下來給你看大門。”
水天昊萬萬沒有料到,水保貴不想回去,想留下來看大門。公司幾百個工地,看大門的活不難找,可是,像他這樣的人品,放在工地上看大門,不是偷賣鋼材,就是拐騙人家媳婦,成天醉酗酗的,冬天要是煤煙中毒,有個三長兩短,沒法向三奶奶交待啊!
水天昊望了一眼水保良,水保良似乎明白他的意思,給水天海使了個眼色:“你就是留下來看大門,也得把她阿姨先送回去?走,我送你去汽車站,可以坐中午的火車回去。”
水保良、水天海、水天河連拉帶拽的送上了大巴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