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聽聲音像是水天河,當著這麼多人,也不好說他,隻好裝做沒聽見。他聽到身後幾位年輕家屬用輕蔑的口氣說:“喝醉了還出來看煙火,也不怕人笑話。”
“這個人去年冬天打掃過營區衛生。”
“去年冬天打掃營區衛生的不是水天昊弟弟嗎,難道是他罐的酒?”
“水天昊真有本事,家裏人都弄到這邊來落戶,那麼多人經常出出進,文雅潔好吃好喝的侍候,真是個好媳婦。”
水天昊聽著身後女人的議論,羞得他無地自容。他看水天海也有點多,又看看木易仁和水天虹,再看看躺倒在路邊的水天河,他走過去悄聲給妹妹說:“你看老五喝多了,躺在路邊多丟人,煙火馬上完了,你們兩個趕快扶他回去。”
木易仁、水天虹、董桂花三人乘眾人抬頭看煙火的機會,趕緊走過去扶起水天河。他搖搖晃晃的大喊:“不要管我,我沒醉,二哥,劃兩拳……”
水天虹、木易仁怕領導看見丟人,兩邊架起往家走,院子裏看煙火的人多,又是部隊營區,勸他不要大聲喊叫。水天河搖晃著腦袋說:“我沒醉,不要管我,我還要喝,二哥,劃拳……”
水天河使勁拽手,因為用力過猛,水天虹沒有扶住,一下子歪倒在地,半邊臉蹭在路沿石上,擦破臉皮滲出殷紅的鮮血,用手一摸,臉皮有些疼,他硬說是木易仁故意推他。他猛的掙脫手,照著木易仁頭上就是一拳,打得他眼冒金星。水天虹看不過眼,說了老哥幾句,他飛起一腳,踢在妹妹大腿上,搖晃了幾下,跌倒在路邊。
煙火放完了,眾人說笑著散開,水天虹、木易仁顧不得疼痛,強忍住怒氣,扶他走進家門。木易仁用力一推,照著屁股就是一腳,水天河沒有防備,直直爬倒在地,發出清脆的響聲。這一摔他倒有幾份清醒,爬起來朝木易仁眼窩又是兩拳,兩個人撕打起來,水天虹上前拉架,還說兩口子打他,照著妹妹的胸部又是兩拳。
董桂花看到三人拉扯在一起,慌忙上前拉架,也被他狠狠捶了兩拳。水天昊碰到幾位戰友,站在路邊閑聊。水保田、文雅潔、水天海先後走進家門,看到水天河、木易仁、水天虹不知是打架還是拉架,幾個人拉拉扯扯圍成一團,文雅潔覺得好笑,問他幹什麼。水天河不容分說,照她嘴角猛捶一拳,打得她暈頭轉向。
水天海上前拉住他的手:“又在耍酒瘋。”
打紅了臉的水天河飛起一腳,踢到水天海肚皮上,這可惹惱了他,照著水天河的腦袋猛擊兩拳。水保田看到水天河又在耍酒瘋,大聲訓了他幾句,爬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我沒有醉,他們都來欺負我,我的臉都被他們打破了,你還罵我。他們都拖兒帶女,就我是一個人,連個媳婦都找不上,我容易嘛,嗚、嗚……”
水天海生氣的罵道:“你找不上媳婦,怪你自己沒本事,這能怨誰?每次喝酒,佯裝酒醉亂打人,你連二嫂都敢打,誰招惹你了?”
水天昊走進家門,看到水天河躺在地上嚎啕大哭,文雅潔、水天海、木易仁、水天虹、董桂花站在地上滿臉怒氣,水保田坐在沙發上,鐵青的臉不吭聲。水天昊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文雅潔指著水天河:“他又喝多了,亂打人,看我的嘴角都出血了。”
水天虹氣憤的說:“他醉倒在路邊,我們兩個好心扶他,他不讓扶,摔倒了還說是故意推他,你看木易仁他的臉都打腫了,還踢了我一腳。”
董桂花苦笑兩聲,摸著脖子說:“兩個人打架,我拉架也挨了兩拳。”
水天昊看他哭得如此傷心,抱起他放到小床上,他大哭了幾聲睡著了。第二天起床洗臉,眼角有些疼痛,對著鏡子看了半天,臉蛋上有淤血,想不起是咋弄的。水天虹告訴他,昨天晚上看煙火,摔倒在路沿石上碰破的。他一言你一語,將他打人的事說了一遍,他睜大眼睛問:“又打人了?我咋不記得,昨晚上哪看煙火?”
不知是真的不記得還是假的想不起,隻有他自己心裏明白。初一吃過早飯,水天昊跟著同事挨家串戶去拜年,這是家屬院留下來的傳統,值班領導家都準備了酒菜,誰進去都得喝兩杯;家屬院上百戶人家都有酒,酒量小的拜到中途喝多了回家睡覺,酒量大點的相互敬酒,我在你家敬了一杯,你進我家非得喝兩杯,堅持到最後的都是好酒量。水天海、木易仁沒事幹,躲進臥室打撲克喝酒,家裏來人拜年,嚇得不敢出聲,文雅潔在家接待來訪者。大年初二,吃完早飯,水天昊要去丈母娘家拜年,一幫子孫帶著水保田說說笑笑回家去。
過完春節,水保田說想孫子了,想回老家去看看,家裏待一段時間就帶龔秀珍回來。水天昊知道,母親回老家,他怕她著急,想回家帶母親去。他沒有阻攔,給父親買了一張臥鋪票,買了一包水果,裝了十幾個雞蛋和半個燒雞路上吃,又給他一千元路費。水天昊兄妹媳婦送父親上車,摸著眼淚回家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