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沒有學術文章發表怎麼辦?是不是還要向你上繳?”
“你是機關老參謀,沒有學術文章發表,蒙誰呢?”
“你以為機關老參謀,誰都可以發表學術文章?豈有此理。”
“沒有學術文章發表,能稱作機關的‘筆杆子’嗎?哪你加班幹什麼?”
“你以為我閑著沒事幹,天天加班寫文章?”
“這也好辦,你把每期的學術雜誌拿給我,有沒有一看便知。”
“你以為學術雜誌不要錢,隨便給你發?”
“沒有學術期刊,你怎麼知道發表文章?”
“文章寫好後寄出去,要是發表,編輯部寄份雜誌回來;沒有發表,石沉大海,什麼也沒有,明白不明白?”
“這麼說,你還是有機會存私房錢?”
“又是私房錢,離開私房錢,你會不會說話?”
“現在的男人不可靠,哈哈哈,我不在身邊,誰能保你不出問題……”
稿費也算家庭收入,以後要是不發表文章,交不來稿費,說他存了私房錢,不是又多了一條爭吵的理由?軍功章有她的一半,沒想到加班熬夜換來的幾個辛苦錢也有她的一半。堂堂機關大參謀,家庭大丈夫,連花百十元稿費的自主權都沒有。他搖搖頭,什麼話也沒說,給母子倆開了間標準間,回宿舍休息。
次日中午,十幾位老鄉請水天昊一家吃飯,喝到盡興處,文雅潔打開話匣子,當著老鄉的麵數落起老公的不是來。吃完午飯,他啥話沒說,送母子倆坐汽車回家去。
不去邊防,不知道環境有多苦;不去代職,不曉得雷達兵有多難。大雪封山前,水天昊陪領導去邊防站檢查,跟戰士們打籃球,不小心崴了腳,這可急壞了可愛的小戰士,有的說端熱水熱敷,有的說用涼水冷敷,有的取來熱療儀,有的還把自己掏錢買的傷濕止痛膏拿來貼上,還一個勁兒的向他道歉。
在返回的路上,他說起這些可愛的士兵,帶隊的副政委調侃說:“你知道牧民是怎麼說雷達兵的嗎?牧民說,遠看像是要飯的,中看像是背炭的,近看原來是雷達站的。為什麼這麼說?邊防雷達站駐守在沙漠戈壁,戰士們一年四季野外巡邏,維護線路,維修雷達,衣服髒,皮膚黑,要不是穿身黃軍裝,遠看真像是要飯的。唉,可憐的雷達兵啊,有些戰士當兵三年,縣城都沒去過,複員走了,一個蘿卜一個坑,想去縣城照個相都沒機會。哪像城裏兵,滑得像個老油條,不能比啊!”
水天昊聽著這些可憐老實的雷達兵,心裏發酸,可哪畢竟是國防需要啊,總得有人去奉獻,問道:“雷達站條件有好有差,有近有遠,為什麼不考慮輪流駐守,每年輪換一次呢?”
副政委歎息道:“唉,我們也考慮過,現在的戰士路子寬,有關係的都留在機關和條件好一些的雷達站,老實把交的農村兵隻能留在條件艱苦的邊防站。不過,文化素質稍高點的業務骨幹,每年都要來團部集訓半年,可以出來見見世麵;有些文化低的士兵,隻能留守邊防打雜做飯,當三年兵退伍回家。”
水天昊在偏遠的倉庫幹過兩年,知道看病的難處,他有些憂慮:“邊防站駐地偏僻,路途遙遠,冬天下不了山,萬一得個什麼重病怎麼辦?”
副政委長歎道:“邊防站也有得急病來不及送醫院病死的。去年冬天就有一位戰士,得了急性闌尾炎,按理說這不是什麼大病,可偏偏降落到條件艱苦的邊防戰士頭上,那可是致命的大病。雷達站用吉普車緊急送往縣城,走到半路下起了大雪,戈壁灘白雪皚皚,駕駛員茫然不知所措,繞了大半天沒有找到下山路,站長抱著這位戰士,眼睜睜看著被活活疼死。這位開車的二級士官非常慚愧,年底打報告複員了。”
破舊的吉普車搖晃在茫茫戈壁,車後揚起一股長龍般的飛塵,幾個人誰也沒說話,靜靜望著戈壁草灘上委蛇曲折的羊腸小道。
眨眼功夫,一年的代職工作結束,水天昊寫了一篇長達三十頁的代職報告,七八位領導傳閱,都說這個報告寫得好,安排他在機關全體幹部大會上做報告,引起了很大反響,軍區轉發了這份典型材料。
水天昊回到單位沒多久,雷達團寄來一份表彰信,內夾一張優秀幹部獎勵卡片。領導在大會上表揚說,他為後勤部隊爭得了榮譽,帶來了經驗,號召機關幹部向他學習,還在招待所設宴接風,這讓他受寵若驚。
水天昊的命令從檢修所所長調任機關正營職參謀,這時的他已是機關年輕力壯的老參謀,領導的好助手,機關的筆杆子,可他還是那麼的謹小慎微,謹言慎行,夾著尾巴踏踏實實做事,老老實實做人,勤勤懇懇工作,迎得領導和同事們的高度讚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