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威說:“知道了。”
他又輕聲問:“爸爸剛才打疼了沒有?”
威威好像忘記了剛才的哭鬧,說了聲“沒有”,爬上爬下的又玩起來,他想說幾句,讓他老老實實坐下來吃飯,可想到老婆老是不分輕重的護犢子,忍住沒有說。文雅潔好像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端起水杯說:“祝老公生日快樂,我敬你一杯。”敬完酒,她高高興興的吃起了飯,歡聲笑語不斷,他覺得還是老婆會疼人。
水天昊端起酒杯,跟弟弟碰杯說:“老五,你要抓緊時間找媳婦,你的婚事成了父母親的一塊心病,你啥時候成了家,我把父母接過來,好好享幾天清福。”
水天河喝完杯中酒,歎息道:“哎,我也想早點成家,了卻父母的心願,就是找不到合適的,你讓我咋辦?”
水天昊問:“這幾年在外當老板,就沒有遇到合適的?”
水天河想了想說:“家裏托人給我介紹過幾個,不是瘸子就是聾子,要不就是傻子,我都沒看上。西口鎮街上有個姑娘,是木易仁的表妹,木桂英的親侄女,侯巧花的親表姐,她真的想嫁給我。她家在鎮上,這幾年全國各地亂跑,我怕心野養不住,沒敢要。”
水天昊想,西口鎮雖然是方圓百裏有名的古鎮,地方確實不錯,可地方再好,她也是靠種地生活的農民,有什麼不敢要的,笑問:“長相不行,你看不上?”
水天河說:“姑娘鼓勁得很,她也喜歡咱這個窮地方,有幾次待在家裏不願走,非要讓我答應她,爸爸媽媽也喜歡,我怕人財兩空,就是不敢要。”
水天昊笑道:“什麼人財兩空,要是把你帶走,她照樣是你媳婦;至於財嘛,家裏就那幾間磚瓦房,她也搬不去;你既不是大老板,也不是老財主,有多少錢?她騙誰不好,跑到山溝裏來騙你?當然,謹慎點也好。”
水天河說:“我就是怕她騙人。你說,她家住在街上,人又長得漂亮;我這個人既沒文化又沒長相,為啥要嫁給我?我看她動機不純,她對我越好,我就越提防,總覺得她有什麼目的。”
水天昊問:“鎮上的不敢要,我不相信附近找不到門當戶對的好媳婦?”
水天河嘿嘿苦笑兩聲:“高海兵還想考軍校?哼,考個屁學,他再找你,不要給他幫忙。”
水天昊不解的問:“為什麼?”
水天河說:“這家人都是騙子。他有個妹妹,比我小幾歲,我托人去說媒,她父母說,隻要你幫他考上軍校,就同意這門親事;去年他沒考上學,他父母變卦,丫頭跟人跑了,你幫他幹啥?”
水天昊愕然:“他父母拿我幫兒子考學做晃子,那是不想把丫頭許配給你,又怕你寫信告訴我才這麼說,要是他去年考上軍校,能把丫頭嫁給你?你是不是拿我幫忙,要挾他家丫頭,才*她跟人跑的?你就是找不到媳婦,也不能這麼做呀!”
水天河苦笑道:“有啥要挾的,我覺得這家人不誠實,就想利用你。”
水天昊說:“盡快找個媳婦好好過日子。這幾年家鄉有什麼變化?”
水天河喝了杯酒,嘴裏嚼著小雞翅說:“除了生老病死外,咱那窮山溝還能有啥變化。楊顏彪和他老婆去年得病死了,也不曉得是啥病,一天院也沒住過。老頭死後,老婆子不吃不喝炕上昏睡了一個多月也死了,有人猜測是餓死的,他兒子說是腸胃有問題,吃不下飯。霍飛師孤苦伶仃在老莊住了幾年,今年他時來運轉,紅光鎮橋頭有個死了男人的老媳婦,帶著三個孩子,經人介紹,當了上門女婿,在家當牛做馬,這個老婆子厲害得很,聽說經常打罵他,孩子也瞧不起他這個後爹。”
水天昊聽到這,楊顏彪、霍飛師年輕時候的模糊影子浮現在眼前。楊顏彪小時候給霍家做苦工,受過霍家老地主的虐待,文化大革命期間鬥地主,他把霍飛龍鬥得半死,還把人家老婆*得跳了窖。霍飛師的老婆得了麻風病,他怕傳染,*她出走,後來跟龔進才當大隊婦女主任的老婆私通,後來沒有幹過一天建築活的他承包工程,不計成本,隻要給錢,什麼活都敢接,最後虧得一塌糊塗,連幾間破屋子都被討債人拆走,幾件像樣的舊家具被人搬了去。水天昊感歎:“心比天厚,命比紙薄,都是苦命人啊!對了,霍繼業的風濕病怎麼樣了?”
水天河滿嘴油膩,啃食著雞爪說:“風濕性關節炎看不好,這個家夥真是個人才,他一邊自學醫生,一邊給自己看病,過去走不成路,現在竟然拄著拐杖一瘸一拐的可以走路了。他自學畢業後,在縣醫院實習了兩年,紅光鎮街上買了座小二樓,開了家診所,招了一位年輕漂亮的小護士,生意很紅火,可以養活自己。他弟弟在紅光中學當老師,三尺高的個頭,每次上街碰到他,頭揚得高高的傲得很。”
水天昊說:“人家都有高傲的資本,哪像你,大字不識一個,就是上廁所也分不清男女,要是早聽我的話,每天認兩個大字,現在也不是這個樣。”
水天河聽後有些不服氣,喝了一杯悶酒,瞪眼說:“在你眼裏,我就那麼沒出息,能找到廁所,分不清男女,我不會站在門口看啊!”
水天昊說出這話,覺得有些好笑,聽他這麼一說,忍不住笑出聲來:“有才萬事成,無病一身輕,我不是說你沒出息,人總是要有上進心的,隻要肯學習,生鐵變成金。從現在開始,你買一本字典,每天堅持學習兩個字,過不了三年,你就是一個有文化的人,誰會瞧不起你,晚上就是不回來,我也不會擔心你迷路。大哥、老四現在怎麼樣?”
水天河斟滿酒杯,一飲而盡,又斟滿酒杯說:“這幾年,大哥包地,每年有幾萬元的收入,水保柱、吳有金、溫知青、侯尚東看著眼紅,也不去打工了,跟他搶著包地種,承包費也高了,他又轉產種起了杏樹果樹,人家叫經濟林,還有政府補貼,今年都掛果了,有人專門收水果,過不了幾年,這又是一筆不少的收入。我四哥還在養羊,遠處的棄耕地種苜蓿,承包荒山種草種樹,林帶裏草有一人多高,他買來割草機,開上“四輪子”,抽空把草收回家粉碎,姨娘在家專門喂羊,還養了幾千隻雞,冬天的草料都夠了。國家給的小尾寒羊產羔就是多,一年兩胎,一胎幾隻,每年要賣幾十隻羊,收入四五萬不成問題。我三哥也可以,他帶著十幾個徒弟在外包工程,每年能賺幾萬元,就我不行,找不到媳婦,沒心思掙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