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作夢哩,老家像這樣翻車死人的事太多了,今年春節,老五坐五爸的“三奔子”從二爸家拜年回來,下坡路車速快,一腳刹車沒踩住,從姑父家地地埂衝下去,要不是兩人跳得快,不是碰傷就是砸死,真是太危險了。三四米的高埂子,看著都害怕。”水天海想起“三奔子”衝下地埂,還心有餘悸。
“那麼陡的下坡路,梯田埂子那麼高,還不吸取教訓,開那麼快幹啥?冰天雪地,跳下去沒摔傷還算幸運,不小心摔斷腿咋辦?”水天昊聽著都有些害怕。
水天湖說:“到底還是年輕,反應靈敏,地裏還有一層厚雪,沒有摔傷,車上要是坐著老人孩子,唉,想都不敢想。”
“去年秋天碾場,車開得太快,場邊上差點沒轉過彎,碾子摔出場外,滾到場底下,差點拽翻車,要是翻到場底下,從三爺家莊底下溝口翻下去,我這條命早就完了。現在看到三奔子,我心裏就害怕。”水天海說這話時臉色都有些變了。他不想提這些傷心事,轉換話題問:“聽四爺說,水保良老婆死後跑到新疆軍墾市,軍墾市離這兒有多遠?”
水天昊說:“乘車路過,沒有去逛過,這座城市二十多萬人口,聽說很漂亮。他就是在這座城市,不知道方位,也沒辦法找啊。他不是在回望縣麼,怎麼跑到軍墾市來了?”
聽水天海說:“去年秋天,水保柱跑去拐騙兄弟媳婦的二妹子,二妹二十歲了,還沒有找婆家,這是他第三次跑去拐騙,她有些動心,水保良和媳婦死活不同意。天有不測風雲,人有禍福旦夕,誰能料到,水保良可愛的兒子得急病,還沒有送到醫院就死了,他媳婦著急上火,突發腦溢血,沒來得及搶救,一命歸天,他離開傷心之地跑到新疆,聽說就在軍墾市。”
水天湖倒了一杯水,指著牆上的中國地圖說:“軍墾市就在這裏,說不定以後還能碰到他。”
水天昊說:“也有可能,就是碰不到他,四爺會告訴他,肯定會來找我。唉,他也是個命苦人,好不容易逃到外麵結婚生子,過上正常人的生活,沒想到,竟然會發生這等事,這是報應啊!對了,前麵來信說,父親得了胃病,疼得厲害,找醫生看了沒有?”
水天海說:“吃西藥不管用,聽張醫生說,夏官營有個專治胃病的中醫,他去抓了幾幅,吃後立馬見效,他又抓了幾幅,胃病再沒犯過。”
“沒犯過就好,這也是老胃病了,都是挨餓得的病,現在生活好了,不是白麵饅頭,就是香噴噴的哨子麵,說起來我都流口水。每年都要宰兩頭大肥豬,天天細糧白麵,頓頓飯菜有肉,胃養好了才能享福,不然吃不動,喝不成,有福都享不成。”水天昊聽說父親的胃病再沒犯過,提著心的總算放了下來。
對門的張技術員做好飯,喊他帶遠道來的兩位弟弟進去吃飯。水天昊倒了半盆洗臉水,兩個弟弟洗完臉,走進張技術員宿舍,看到趙天順、趙前程、閆長林坐在桌旁等他。水天昊讓兩個弟弟緊挨自己坐下,他倆看到這麼多穿軍裝的幹部有點拘束。飯桌上擺滿了酒菜,中間是熱氣騰騰的火鍋,然後是酒杯、茶杯、調料、碗筷,水天海、水天湖長這麼大沒見過多少世麵,看到桌麵上擺了這麼多餐具不知如何下手。水天昊幫兩位兄弟放了一套餐具,看到趙前程盯著兩位小老鄉傻笑,不好意思地說:“兩位小弟沒見過世麵,請不要見笑。”
趙前程瞪他一眼,假裝生氣的說:“就你見過世麵?在城裏讀了幾年學,不曉得自個兒姓啥了?”
張進軍做好菜,倒好酒,端起酒杯笑道:“新春佳節雖然過去,革命的友誼剛剛開始;我家屬來隊期間,承蒙各位弟兄關照,她多次來部隊過節,沒有留下什麼影響,就覺得今年的春節最熱鬧,為什麼?保管隊有幾個活寶,成天逗她開心;她老誇讚說,咱們哥們關係好,人心齊,啥話都好說,這種兄弟般的情意,地方上是見不到的。今天,水天昊的兩個弟弟千裏迢迢專程來看他,正好趕上接風。冰雪沒有融化,幹活還有點早,你們安心住下來,有老哥在,吃住不要愁,幹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