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天昊挨個房間看了一遍,水天亮、水天海跟在後麵,臉上掛著得意的笑容,水天江打開一扇門說:“你再看看這間,這是專門給你準備的,你摸摸炕,媽給你燒得多熱。”
水天昊走進亮堂堂的房間,彩色頂棚、白灰牆、水泥地麵、炕上鋪的是新打的羊毛氈,毛氈上麵是新買的大紅提花絨毯,再上麵是碎花床單,新縫的紅花棉被鋪得展展的,散發出一股熱浪。手伸進被窩,軟綿綿熱得燙手,他笑問大哥:“大冬天睡在新房熱炕上多舒服,這麼漂亮的房間,我走後是不是做你的新房?”
水天亮笑而未答,水天海朝大哥笑笑:“到現在沒說上媳婦,做啥新房?你來了,我跟老五擠一間,你走後就是我的房間。”
水天昊推開牆角房門,進去看到糧食滿倉,靠牆碼滿了裝糧食的麻袋,家裏從來沒放過這麼多糧食,他驚訝著敲著麻袋說:“啊呀,這麼多糧食,我看三年都吃不完。”
他抬頭望著屋頂,柏楊檁,鬆木緣,水泥牆,玻璃窗,高大寬敞,室內亮堂,高興的說:“你看這庫房都比過去的住房好。”水天亮摸著光滑的牆壁嘿嘿直笑。
水天昊看完房間走進堂屋,龔秀珍做好哨子麵,水天亮、水天海聽到母親的喊叫,趕緊去廚房端飯。他在部隊都是自個兒打飯吃,養成了端飯的習慣。龔秀珍看他自己走進廚房舀飯吃,給他多挑了幾塊瘦肉疙瘩。
“這是誰家的小丫頭?”水天昊靠在廚房炕頭,看到炕上躺著一個兩歲多的小女孩,幹瘦幹瘦的像是營養不良。
“你猜猜,看能不能猜中。”水玉蓮說完,瞥了一眼李大丫。
“我猜不中,不會是五爸的小丫頭吧!不對,他家丫頭比這個大。”水天昊試探性的問。
“你真的猜不中,這是你尕媽家的小丫頭。”龔秀珍看他猜不出來,幫忙說透了密底。
“尕媽又生了個小妹妹?我咋看著不像你。”水天昊真以為是李大丫生的第三胎。
“生完天泊我就結紮了,咋能生丫頭,真要是我的親生丫頭,還不把他爸高興死了。”幾年前,為了積極響應國家的計劃生育政府,李大丫就去鄉政府衛生院做了結紮手術,不然她早就生第三胎了。
七八歲的水天泊穿身破爛棉衣坐在後炕根傻笑,他還認得水天昊,嘴裏不停的喊二哥,伸出髒黑的小手向他要糖吃。他看這位小兄弟可憐,從衣兜裏掏出四五個水果糖遞給他,流著口水斜眼望著他嘿嘿傻笑。
水天昊自個兒端飯吃,母親看他連吃了三大碗,高興得合不攏嘴,說笑間突然問起部隊的夥食來:“部隊吃不吃哨子麵?”
李大丫聽嫂子問這話,覺得有些好笑,她以為這麼好吃的哨子麵哪兒都可以買到,大嫂就像是井底之蛙,隻知道家裏有哨子麵,笑道:“看你問的啥話,這麼好吃的哨子麵部隊能沒有,這麼香的哨子麵不吃還想吃啥?”
水天昊本想回答母親,說部隊哪能吃到這麼香的哨子麵,可聽三媽這麼一說,怕傷她的自尊,不好直接否定,想了想說:“各地的生活習慣不同,哨子麵的做法不同,味道也不同,部隊的哨子麵哪有家裏的香。”
水天昊吃完飯,來到堂屋勸親友們多吃點。炕上坐的都是長輩,地上是年輕人和孩子,孩子們跑出跑進,熱鬧得就像過年。水天亮打開黑白電視機,沒有幾個台,看完中央電視台的新聞,娃娃們坐在板凳上看起了甘肅台播放的電視連續劇,堂屋裏安靜了許多。
水大爺、水三爺背靠後炕,看著大大小小十多個孫子,高興得合不攏嘴。水三爺捋著他那幾根稀疏的花白胡須,笑嗬嗬嗬的說:“啊呀,你看咱們水家,由過去的一戶八口發展到現在的五戶三十餘口人,這些娃長大又是十幾戶,水家真是人丁興旺啊。”
“過去隻有你們老弟兄四戶,這個灣從霍家灣變成了水家灣,現在三十餘口人,成了這個隊的‘大戶’,這些娃娃長大後,還要成家立業,結婚生子,現在是名符其實的水家灣。霍家還是那麼三戶半人,女孩子嫁完了,四個男孩瘸的瘸,病的病,除霍繼仁外,個頭沒個拳頭大,過去一直想跟水家爭高低,我看以後連門都沒有。”龔進成看到自己的六個外甥長大成人,一個個都是掙錢的好手,一年成千上萬的往家裏拿錢,第一家買了自行車,第一家蓋起了寬敞明亮的磚瓦房,第一家買來電視機,連他這個當舅舅的在人麵前說話都覺得腰杆子硬,還有這麼多堂外甥、遠親戚,過不了幾年都是七尺男兒,誰家能跟水家爭高低。龔進成老是講,人少怕人欺,馬善被人騎。家戶小,人口少,打架連個幫手都沒有,活活受人家欺負。
吳大運喜歡跟大老哥鬥嘴,聽他說人多打架有幫手,開玩笑說:“照你這麼說,一對一的打架,這方圓幾十裏恐怕也找不到對手,嗬嗬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