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保耕起床後,水保田請他去廚房商量分家,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問:“分家的事爸給你說了?”
水保田這才明白,怪不得剛才父親問“保耕給你說了”,他稀裏糊塗的沒聽明白,原來他早給父親提過分家的事,隻是他不好開口,想找父親給我說。水保田心裏多少還是有些不舒服,弟兄倆有話直說,何必抖這個圈子?幸虧我提得早,不然家分了,搞不清楚是咋回事。
水保田說:“你去請三爸、四爸、吳大運,我去找柯漢,早點把家分了,免得娃娃們拖累你。”
水保田說完出門去請柯漢。水保耕傻站在廚房炕頭邊沒有回過神來。昨天晚上跟父親提起分家的事,不知是大哥大嫂聽到了,還是父親找他商量過,他咋這麼痛快?水保耕搖搖頭去請水三爺、水四爺和吳大運。
水三爺拄根拐棍走進屋來,看到水大爺坐在炕後根,用埋怨的口氣問:“一塊兒過得好好的為啥要分家,保耕先提的?這時候分家不合時宜啊!”
水三爺放下拐棍,上炕靠窗台這邊坐下吸起了水煙。水四爺腰板硬,身體好,說話鏗鏘有力,他走進堂屋,看到大哥三哥坐在炕上吸煙,瞪大眼睛說:“哎呀,都說你身體不好,走路比我還快,都坐到炕上了。”
水三爺嘿嘿笑道:“身體再不行,我路途近,總能走過你。”
水四爺大笑:“那不一定,我這一步,你得走兩步,腰來腿不來,路途再近,你也走不過我,哈哈哈。”
水四爺靠炕櫃這邊坐下,老弟兄為侄子分家的事坐在一起。吳大運走進屋,向大舅、三舅、四舅問了聲好,緊挨水四爺這邊坐下。柯漢家路途遠,最後一個到家,他問過好,靠水三爺這邊坐下,水保田、龔秀珍、水保耕、李大丫依次緊靠吳大運和柯漢兩邊坐下。二蛋、三蛋、四蛋、五蛋搞不清啥叫分家,為啥要分家,豎起耳朵好奇的聽大人們說話。
柯漢看吳大運樂嗬嗬的像吃了蜜糖,大聲問:“聽說你媳婦昨晚生了,生了個啥?”
吳大運大笑道:“你這個人信息就是靈通,這麼遠的路你都聽說了。我還能生啥,跟你一樣生了個尕娃。”
水三奶昨天守候了一天,昨晚生孩子,水三爺早就知道了,高興得合不攏嘴,水大爺、水四爺也都為他高興。龔秀珍聽說這位妹子生了,高興的問:“生了個啥?”
吳大運剛才還在笑話柯漢,她又問了同樣的問題,逗得大夥哈哈大笑。吳大運開玩笑說:“身上光溜溜的看上去像個小猴子,嗬嗬嗬,是個帶把的。”
李大丫接話說:“大丫頭還不滿一歲,又生了個男孩,這下你有事幹了。”
吳大運不想在幾位長輩麵前談論孩子,岔開話題問:“還是辦正事,大舅先說說咋個分法。”
水大爺捋了捋花白的山羊胡,蹲在後炕根:“我先說說吧。昨天晚上保耕提起分家,我聽後很生氣,沒有明確表態。他從小到大,都是他大哥大嫂幫我拉扯大,結婚的彩禮錢都是老大兩口子想辦法籌借的,過年的大肥豬賣了,老公雞賣了,麥種子賣了,借錢買自行車,誰說過一個怨字。他大哥省吃儉用還帳,回家連張五毛錢的火車票都舍不得買,來回就是八十公裏,他這是為了啥?還不是為了省錢早點還清帳。他結婚才過了幾天苦日子,就嫌娃娃多受拖累,鬧著分家,這是人幹的事嗎?還好意思找我提分家。今天早上,要不是老大找我商量,我能同意他這麼胡鬧?老大說家裏孩子多勞力少,怕拖累他們兩個才提出分家,聽聽你大哥是咋想的?家裏最困難的時候,提出分家是為了他自己嗎?弟兄倆那個重情重義,那個虛情假義,你們評評理。”
水大爺說到這裏,嗓門高,語速快,眼珠子轉動了幾圈,在家裏他很少這麼說話。他看了看水三爺、水四爺,狠狠瞪了保耕一眼。吳大運、柯漢勸老人家不要生氣,弟兄們大了都得分家,分開各過各的小日子,過得好與壞都是他自己的事,怨不得任何人。
水保耕、李大丫低頭不語,心想,不管大哥覺悟再高,老爹怎麼罵我,莊上人如何笑話,我都不在呼,隻要分開另過就行。水大爺看他倆不說話,接著說:“這樣分了也好,免得這幾個孫子看他的眼色。房子有五間,誰住的房子仍然歸誰,這間堂屋我跟蛋兒住,以後算是保耕的;隔壁這間新房也歸保耕,兩間連在一起以後好打隔牆;保田家娃娃多,廚房和他住的那間屋子歸他,裝糧食的庫房連著老大的房子,這間庫房也歸他。這樣,老大家孩子多三間房,保耕家人口少兩間房;我這個沒用的孤老頭,家裏幫不上啥忙,他嫌娃娃拖累受苦,以後我就拖累他,你們看行不行?”水保田、龔秀珍聽父親說得在理,沒啥意見。水保耕、李大丫低頭沒有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