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大丫吃完荷包蛋,裝了點幹糧,跟水保耕去參加生產隊勞動,全隊五十多個勞動力都在龍頭山下的麥田地裏拔草。龔秀珍和柯桂英早早喂完五頭大豬,去自家地裏幹活。臨近中午,水大爺圈完羊,提著小鐵鏟來到自留地。龔秀珍抬頭望了一眼清朗的天空,捉摸著該做午飯了,她向公公打了聲招呼,提著裝滿雜草的柳筐去做午飯。
自留地離家不遠,龔秀珍走出地頭,老遠聽見大黃狗拉拽著鐵鏈狂吠,還有女孩的叫門聲,她提著柳筐快步趕回家,看到李二丫、李三丫站在大門外喊叫大姐。趕緊放下柳筐,堵狗說:“呦,是你們姐妹倆,趕快進屋,你姐馬上收工回來。”
李二丫幾步走進大門,回頭望著灰頭土臉的龔秀珍:“我大姐還沒回來呀,這個生產隊收工這麼晚,生活還不到虎頭山。”
李三丫站在院子中間,望著土台子後麵的大杏樹,有些心不再焉:“這麼長時間我姐也不回去,我娘想她了,叫我倆過來看看。”
龔秀珍趕緊打開李大丫住的房門:“先到你姐屋裏歇著,我去做飯。”
水保耕收工回來,趕緊去泉水溝挑水,李大丫看到房門開著,直接走進屋子,看到兩位妹妹坐在炕頭上,驚訝的拉著妹妹的雙手問:“你倆啥時候過來的,爸媽還好嗎?過幾天準備去看他們……”
李二丫笑道:“嫁了男人忘了娘,媽媽老在念叨你。”
李大丫忙問:“經常念叨些啥?”
李三丫開玩笑說:“還能念叨啥?你這麼長時間不過去,可能肚子裏有孩子了,怕走山路,不敢去。”
李二丫拍了一把三丫的胳膊:“你別胡說,媽最擔心的還是你的生活,媽常常念叨,家裏孩子多,生活困難,做飯鍋小的話,飯都吃不飽,還要下地幹活,身體咋能吃得消啊!”
李大丫望了一眼門外,幾隻老母雞探頭探腦:“大嫂對我很照顧,你回去給媽說,不要瞎想,我在這兒過得很好。”
“姐,看你又瘦了半圈,肚子扁扁的還沒有動靜,姐夫不著急嗎?”李二丫瞅著大姐扁平的肚皮。
“是啊,大姐,你結婚幾個月了,咋還不見動靜?大嫂都有孩子了,這幾天呆在家裏保胎哩。”李三丫高興的說。
李大丫聽說大嫂懷上了孩子,有些驚訝,瞪大眼睛問:“啥,大嫂有孩子了?她才結婚幾天,哪有這麼快?”
李二丫看大姐有些不相信,眨巴了幾下眼皮,坐在炕頭上說:“母雞下蛋,女人生娃,天經地義,這有什麼大驚小怪。”
李大丫大笑兩聲:“這話你是從哪聽來的?母雞下蛋,女人生娃,你以為女人生娃就像母雞下蛋那麼容易?”
李二丫大笑道:“還不是聽媽說的。姐夫身體那麼強壯,大姐,你不要著急,你會有的,哈哈哈……”姐妹仨又說又笑,高興得像個孩子。
龔秀珍在廚房做飯,心想,昨天才吃過哨子麵,中午做點漿水攪團,晚上再給姐妹倆做白麵條吃;虎頭山雖然屬於省城管,離這兒不遠,可能也吃攪團吧,大熱的天,熗一鍋漿水,調上油波辣子和韭菜花兒,吃攪團多香。
炎熱的夏天吃攪團,有清涼解毒排油之功效。攪團做好後,龔秀珍打發二蛋去地裏叫爺爺,三蛋請李大丫姐妹,水保耕挑完水,看到有韭菜花的攪團,咽了幾下口水,放下水桶說:“老遠聞到韭香味,不知道是誰家的,饞得我直流口水。好長時間沒吃攪團了,我吃它五碗。”
李大丫領著兩個妹妹走進廚房,三蛋、四蛋親切地稱呼二姨三姨,熱情的招呼上炕。二蛋從門外進來,看到李二丫、李三丫拘禁的站在炕頭邊,拿起小掃把掃了掃,客氣道:“二姨、三姨,掃幹淨了,趕快上炕吃飯。”
水大爺最喜歡吃攪團,他走進廚房,看到飯桌上的攪團,坐到後炕根說:“這才是老漢家的好飯,兩個丫頭愛不愛吃?”
李二丫、李三丫坐在炕頭兩邊,臉上沒有一絲表情,聽到水大爺問話,姐妹倆笑了笑沒有吭聲。李大丫幫兩個妹妹調好辣子和韭花,兩人端起來瞅了瞅,細嚼慢咽,好似吃糠咽藥。
龔秀珍看到姐妹倆好像不愛吃攪團,瞟了一眼李大丫,忙解釋:“不曉得你們哪地方吃不吃這飯,我看天氣熱,做了頓攪團,你倆可能吃不慣。”
“味道好著哩,大嫂。”李二丫苦笑道。
李三丫說:“虎頭山人笨得很,不會做漿水。”
水保耕幾口吃完一碗攪團,空碗遞給大嫂,用衣袖擦了一把汗,望著姐妹倆開玩笑:“虎頭山是省城人,生活習慣跟咱農村不一樣,攪團是叫花子飯,城裏人哪吃得慣?”
李大丫聽出話裏有話,瞪他一眼,不高興的說:“就你聰明,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龔秀珍看到兩個丫頭吃完飯,趕緊走過去伸出雙手:“來,給你舀飯。”
李二丫連連擺手:“吃飽了,大嫂,你趕快吃。”
李三丫放下飯碗,抹了一把嘴:“我倆是吃過飯過來的,肚子不餓。”
姐妹倆吃了一碗,推說肚子飽了,龔秀珍、李大丫、水保耕謙讓半晌,她倆還是不吃,說是家裏吃過飯過來的,肚子不餓。李大丫吃了一碗,肚子還沒有吃飽,還想吃兩碗。她看兩個妹妹坐在炕頭邊有些不自然,放下碗筷,拉著兩位妹妹走進自己的房間,用埋怨的口氣問:“你倆不是頭一回過來,大人小孩都熟悉,不吃飯,是不是賺攪團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