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3章 秋後算糧(2 / 3)

他買了個官子,走到看枰的吳大運跟前,瞟了一眼枰杆:“我家的小收音機雖然沒有隊長家公配的播放機聲音大,播出來的信息也不一定準確。這幾天我一直在聽,也聽出了一些名堂。”霍飛虎瞟了一眼吳大運,朝猴子腳下吐了一口黃痰,黃痰差點落在糧食堆上,用腳踩了踩,接著說:“我說不清楚的請吳隊長補充。廣播上說:‘四人幫’不是東西,是四個人,三男一女,名字叫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江青還是偉大領袖毛主席的老婆。這四個人平時穿一條褲子,都是些手握實權的大官,比吳隊長官大多了,可是這幾個人嫌官職低,還想當更大的官,不想讓人管,想自己說了算。聽說毛主席逝世後,他們要篡黨奪權,被華主席、鄧副總理這些老革命打下去了,你說是不是這個意思,隊長?”

霍飛虎說到這裏,話峰一轉,瞅著忙碌的吳大運,陰陽怪氣的說:“這些人真是貪心不足,給我個生產隊長,我都幹不好,還當什麼大官,這些人也不嫌累得慌。”

劉大偉接話說:“哈哈哈,吳隊長也想篡黨奪權接毛主席的班,就是沒這個資格;我看你還是先把大隊長的權篡過來,然後再篡奪公社、縣委的權,一步一步來,不要著急,要是你篡位成功,那也是本事。你早點篡權,先把鐵飯碗端上,老霍才有機會當這個生產隊長。”

“那好,如果大夥同意的話,這個生產隊長你來幹,行不行?”吳大運成了大夥說笑的噱頭。

“霍飛師三百零六個工,共分口糧二百二十九點五公斤,對不對?”劉大偉一邊報數,一邊快速的記錄。

“不對吧,會計,我的帳是三百零九個工,為啥少了三個工?”霍飛師聽會計說隻有三百零六個工,比自己記的帳少了三個工,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掉了皮的小本本,跟會計對起帳來。

霍飛師走到劉大偉跟前,翻開會計手中的記工本,從頭翻看起來。他翻到四月份的帳目,睜大眼睛盯著帳本,用手指著請假的記錄:“你看,四月五日這天為啥給我記的是請假?”

“你說為啥?四月五日是啥日子你不知道?”霍飛師一向胡攪蠻纏,愛貪點小便宜,劉大偉指著記工本說:“這帳都是每月對過的,你當初為啥不說?”

“哈哈哈,給你老祖宗上墳也要記工分,給我也記上吧!哈哈哈……”猴子就是機靈,關鍵時刻一語中的,在場的社員們哄堂大笑。霍飛師隻怕少記工分吃大虧,還在一頁一頁對帳。

“停停,八月六日為啥記了請假?”劉大偉瞪他一眼,嘿嘿苦笑兩聲:“為啥請假你問我?你自己睜大眼睛看看,旁邊寫的什麼?”霍飛師緊皺眉頭湊近一看不再吭氣。

“霍老師,寫的啥呀,給大夥念念,嗬嗬嗬……”站在一旁等待裝糧食的柯忠忍不住調侃起來。霍飛師定睛一看,八月六日旁邊小小寫著“相對象”三個字,滿麵通紅,撐開麻布口袋站到糧堆跟前。劉大偉有點得意,故意問道:“還差一個工,不對了,要裝糧食?”

霍飛師稱完糧食,口袋立在草垛邊,牽來兩頭小毛驢馱回家。霍飛龍、霍飛虎、吳大貴坐在車把上抽起了旱煙。劉大偉念到水保柱的名字,水保良提起麻袋,撐開口袋,裝滿糧食,抱起掂了掂綁好袋口,平放在枰繩上。水保柱站在吳大運旁邊,雙眼盯著枰杆,隊長剛要收枰,他一把扶住枰杆說:“不對,不對,二哥,秤杆有點低,秤砣再移過來點。給人家稱糧食枰杆揚得高高的,為啥給我分糧食秤杆是平的?”

水保柱嫌秤杆平,糧食分少了,麻布口袋平躺在地上壓住枰糧的麻繩,口袋不扛走,別人沒辦法稱。氣得看秤的吳大運直喘粗氣,兩眼瞪著他,心裏罵道,我是你二哥,這家夥連我都不相信,還能相信誰?這不是要我難堪。吳大運有些生氣,狠狠推了他一把:“快把糧食抱走,不要在這兒丟人陷眼。”

水保柱看到這位同母異父的二哥不給他麵子,怒瞪著雙眼,分明是說:你不給我麵子,我也不讓你好看。他抱起裝好的糧食,狠狠往地上一扔,緊握拳頭,一步跨到吳大運跟前:“你辛辛苦苦一年,我也是辛辛苦苦一年,既沒偷也沒搶,要回我應得的糧食,為啥罵我丟人陷眼?”

吳大運眼看著裝好的糧食撒滿一地,耽誤時間不說,竟敢當著大夥的麵,緊握拳頭在我麵前撒野,推了他一把,大聲罵道:“給我滾到一邊去,你敢跟我撒野,我一把提起扔到場底下去,你信不信?”

水保柱看到分糧的社員們都在望著他,要是被他一句大話唬住,以後怎麼在大夥麵前做人。他用肩膀頂住吳大運的前胸,不服氣的罵道:“你是少林寺出來的?一把扔到場底下,你還能球得很,我倒要看看,你咋扔下去。”

自從當隊長以來,吳大運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麼難纏的賴皮,今天分糧食,耍賴的竟然是這位同母異父的弟弟,十七八歲了,還這麼不懂事,在社員們麵前故意給他難堪。他一下子來了氣,一把揪住水保柱的頭發,使勁往外一推,生氣的罵道:“啥樣的人沒見過,還怕你這個毛頭小子,四五年兵白當了,不信你試試看。”

水保柱快速的摸了一把豎起的頭發,掃了一眼觀望的社員們,喘了幾口粗氣,瞪著兩隻丹鳳眼,惡狠狠的罵道:“不就是當了幾年兵嗎,你想嚇唬誰呀?你能得很,咋跟我一樣,窩在這窮山溝拋食吃?一把扔到場底下,你以為你是霍元甲?還說不準誰把誰扔下去哩……”

水保良看到兩位哥哥當著這麼多人大吵,手心手背都是肉,幫誰說話都不合適。要是哥哥跟霍家兄弟吵架,他會毫不猶豫的跟他們拚命。哥哥跟這位隊長二哥吵架,純粹是無理取鬧,秤高秤平,能少多少糧食,還把稱好的口袋甩到地上,糧食撒了一地,還得重新裝口袋過秤,這不是浪費大夥的時間嗎?他過去拉住哥哥,讓他趕快扶起口袋。水保柱不服氣的指著吳大運,掙紮著想跟他拚命。

在場的社員們一看這弟兄倆怒眼相瞪,弄不好還會打架,耽誤大夥分糧食。夜黑沒月亮,山路不好走,眼看的夜色就要降臨,再磨蹭一會,說不定就得走夜路。你一言他一語的埋怨起水保柱來,說他不省事,就是枰杆低點,也少不了多少,何必斤斤計較。大夥又給吳隊長說好話,柯忠、猴子趕緊幫水保柱裝糧過秤。這一次過秤,還沒等吳大運回過身來,劉大偉一看揚起的秤杆就說好了,趕快抱走,幾個小夥子幫他抬上車,總算平息了這場風波。

“水保耕,輪到你了,你家三個勞力共計一千二百四十五個工,分口糧九百三十三點七五公斤。”會計劉大偉故意提高嗓門,二蛋、三蛋、四蛋等得有些著急,水保耕也有些不耐煩,聽到喊聲,答了一聲“到”,帶著二蛋、三蛋、四蛋抱著口袋擠到糧食堆前,撐好口袋,過秤裝車。

“水保耕家三個勞動力咋這麼多工分?比我家四個人的工分還要多。”柯漢假裝驚訝的樣子,笑問水保耕。生產隊誰不知道,水保耕家幾個娃娃拔麥子背莊稼,比一個大人一年掙的工分都要多。站在旁邊等待分糧食的侯斌半開玩笑說:“噢,分糧食的時候嫌自家少了,臉紅了不是?你家三個孩子跟水保田家的二蛋、三蛋、四蛋年齡差不多,你咋不帶著孩子在月亮地裏拔麥背田?”

二蛋家拿了五條麻布口袋,九百多公斤糧食裝不下,水保耕向楊宗漢借了兩條麻布口袋,裝了滿滿七口袋,一車裝不下,車上先裝了四袋,水保耕帶著二蛋、三蛋拉回家,四蛋坐在口袋上看糧食,隻怕人家偷了去。龔進才卸完糧食,架子車放在場邊向柯漢打了聲招呼,走過去幫忙裝糧食。龔進成留在家裏做晚飯,喂豬狗,掃院子,平時這些家務活都是龔進才幹的,他拉了一趟糧食,腿腳有點困,不想跑遠路,在家幹起了家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