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保田看霍飛豹麵帶怒色走進門來,打了個招呼,讓他上炕喝茶。霍飛豹說喝過了,沒有上炕,坐到炕頭邊椅子上。水保耕遞給旱煙盒讓他卷煙,霍飛豹眨巴著兩隻見風流淚的小眼睛,沒有吭聲,接過旱煙盒,悶頭卷起了煙。二蛋上炕找了件厚實的破舊毛衣套在身上,三蛋看他大熱天的套了件厚實的毛衣,不解的問:“這麼熱的天,你穿這幹啥?”
“穿上它挨打不疼。”二蛋就是比三蛋聰明,他為了防打,不但做好充分的心理準備,身上還套了件厚實的破毛衣。三蛋聽他這麼一說,趕緊爬上炕,從炕頭櫃堆積的冬衣中挑了件舊棉衣套在身上,站在炕頭根,等待父親的皮鞭。
霍飛豹點燃卷好的旱煙,抬頭瞅了瞅水大爺、龔進成、水保田、水保耕,氣呼呼的罵道:“他娘的,今天上午,不曉得誰家的娃娃跑到我家,翻箱倒櫃,翻了個底朝天,太氣人了,我給丫頭買的六七股繡花線也不見了。”霍飛豹氣呼呼的從椅子上站起來。還好,沒有將偷吃白麵條的事說出來。
“你家大門口不是有狗嗎,出門沒上鎖?”龔進成端起茶杯,望著霍飛豹客氣了兩句,自個兒喝起來。
“嘿,今天真邪門,狗掙斷鐵鏈跑了,丫頭出門也忘了上鎖。就這麼一次還遇上賊。”霍飛豹大口大口往外冒煙,房間滿是煙霧,空氣混濁。水保田心想,他家被人偷了,跑到我家來說啥,莫非是我家孩子偷的,怪不得二蛋、三蛋有些反常,他盯著霍飛豹試探性的問:“誰家的孩子這麼大膽?”
“中午收工回家,聽到家門口狗叫,老遠看見七八個孩子從我家跑出來。”霍飛豹猛吸一口煙,望著院子裏幾隻偷食的麻雀:“跑在前麵的是水保良,還有柯漢家的溫寶、侯勇家的尚南,還有,還有……跑在後麵嚇得哇哇大叫的小娃娃好像是……唉,個頭太小沒看清。”
水保田心想,就連跑在最後的小娃娃都認出來了,難道跑在中間的就沒認出來,你裝什麼蒜,不就是想說我家的幾個娃嗎?明明跑過來告狀,還有啥不好說的。你不好說,我先教訓幾句自家孩子,看你咋說。他站在堂屋門口大聲喊叫:“二蛋、三蛋,四蛋、五蛋過來。”
二蛋、三蛋聽到父親喊叫,一個推一個站到堂屋門口,看到父親兩眼怒瞪,脖子上的青勁也鼓起來了,氣得他雙手發抖,眼睛不停的四處搜索,像是尋找那根常打人的牛皮鞭。二蛋、三蛋、四蛋、五蛋站成一排,像是犯錯的小戰士,一個個低垂著腦袋,接受連長的訓導。
“你霍家爸家的繡花線是不是你們拿的?快說,不說我打死你,不爭氣的東西。”說著從牆角處找來爺爺放羊用的牛皮鞭緊緊握在手裏,兩手顫抖,皮鞭在手中擺動,隨時都會抽打兒子瘦小的軀體,發出一陣陣撕心裂肺的哭喊聲。水保田每次打罵孩子,龔秀珍的心都在流血,凶狠的皮鞭比抽打在自己身上還要難受。蛋兒不曉得發生了什麼事,霍飛豹剛走進家門,父親生這麼大氣,他悄悄躲進廚房。龔秀珍叫他去大門外抱些幹柴來,他不敢出去。
二蛋顫悠悠地說:“我沒有拿,是水保良從箱子裏翻出來的,嗚嗚嗚……”娃娃們被父親凶狠的架式嚇得大哭起來。
龔進成本來就瞧不起腰疼背駝成天病秧秧半死不活的霍飛豹,瞪他一眼沒好氣的說:“你家窮得飯都吃不飽,哪來的繡花線?不要到處亂跑,挑弄是非,看把我這幾個外甥嚇的。”說完又對妹夫說:“事情沒有弄清楚,你不要嚇著孩子,我知道這幾個外甥不會害人,趕快坐下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