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飛虎聽出哥哥的話外之音,吸了一口煙,兩隻小眼睛閃了閃,望著爐子上的茶壺說:“老天不公,餓死一大片;幹部不公,虧死一群人。”他又斜睨著水保田:“老天下不下雨,你以後不會再吃這份苦了。好事落不到咱頭上,我們這些苦命人,在這窮山溝不知還要遭多少罪啊!”
水保耕坐在小凳上,霍家兄弟的話讓人聽了不舒服。是不是還在為上次老母雞害人的事耿耿於懷?霍飛虎當著大夥的麵承認是自家的雞,當時不是說清楚了嗎,怎麼還陰陽怪氣的跑到家裏來說風涼話?他笑問:“我咋聽著你話裏有話,是不是我又得罪了你?有話直說,做得不對的地方,請你指出來,以後一定注意。”
隻要霍飛龍的嘴唇抖動,就有話說。水保耕看他喝了半口茶,嘴唇一抖,溢出幾滴掉在大腿上,用手抹了抹,瞅著水保田問:“聽說節後你要去縣磚瓦廠上班?這是公社給的名額,這麼大的事,生產隊咋一點沒聽說?”
吳大運忍不住問道:“沒聽說,你是咋知道的?”
霍飛龍抖動著嘴唇說:“反正不是你說的。你是生產隊隊長,大權在握,這等好事想給誰就給誰,連個會都不開,我咋能知道?”
吳大運有些生氣,說話的語氣有些衝動:“給你明說了吧,縣裏招收工人,公社給大隊三個指標,哪些人符合條件,胡大海心中有數,這是大隊開會決定的,我隻是傳達上級精神,非得向你彙報不成?”
霍飛虎問:“什麼條件,身高、文憑、年齡還是長相,我不符合條件?”
吳大運說:“我知道你是讀過兩年師範的高材生,還當過幾天老師,為啥師範沒畢業,你心裏比誰都清楚,胡大海也知道,他沒有看中你,不是我這個生產隊長的過錯吧?”
霍飛虎當然知道,他在省會城市讀了兩年師範,因犯羊羔瘋被學校退了回來,本來有美好的前程,可他沒有享福的命,就像他說的命苦。他讀師範臨近畢業的時候,誰知道突然犯病,仰躺在地,兩眼上翻,口吐白沫,全身抽搐,不省人事。他因犯病頻繁,被學校退了回來,在家呆了幾年,從來沒犯過病。陽山大隊缺老師,看他是上過兩年師範的高才生,被學校招去當社請老師。可是,事情就這麼怪,幾年沒犯過病的他,在講課的時候,莫明其妙的突然犯病,嚇壞學生不說,還耽誤了課程,學校隻好讓他卷鋪蓋走人。說來也巧,自從他離開學校後,再也沒有犯過病。他眨動了幾下垂吊的厚眼皮,哼嘰了幾聲,也沒說出話來。
霍飛龍抖動了兩下嘴唇:“他上過兩年師範,年齡也不算大,不相信,他比不上高中生?哪個條件好,胡大海不是不知道。”
吳大運生氣的說:“我沒上過書,道理也沒你懂得多。一個年齡偏大、著急上火就犯病、還有關節炎的駝背,不知道好在哪?你去問問胡大海,我沒法給你回答。”
門外幾聲狗叫,吳大貴哈哈哈大笑著跑進門來,他是來找水保田下象棋的,看到霍飛龍、霍飛虎兩兄弟也在這裏,開玩笑說:“今天我沒算準,霍家兄弟也在這裏。”他瞅著霍飛虎,幹笑幾聲說:“路上碰到你家兩個遠方親戚,我也不認識,剛進大門。”
霍飛龍、霍飛虎本來是想找吳大運說理的,聽他提起過去,抓住了軟肋,不好爭辮,正好聽說家裏來了親戚,弟兄倆找了個台階,灰溜溜走了。
吳大貴、水保田兩人下象棋,吳大運、水保耕主動擔當起哥哥的謀師,一邊下棋,一邊說起霍家兄弟的笑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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