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保耕挑著水桶呆立在牆邊,噎得他半晌沒回過神來。霍飛龍扛著鋤頭,幾步走到菜地那頭,指著殘落的菜葉,大聲說:“你過來看看,你家的雞把我家的菜葉折騰成啥了,我就種了這麼點菜,指望它養家糊口,喂了你家的雞,讓我還活不活?欺人太甚。”
水保耕年輕氣盛,剛走出家門,還沒弄明白是咋回事,就被霍飛龍莫名其妙的罵了個狗血淋頭。他聽著不對勁,走過去望著他家的菜地問:“你朝我吐什麼痰,誰家的雞害人,你把話說清楚。”
霍飛龍聽他還在裝糊塗,拄著鋤頭罵道:“你裝狗屁糊塗,雞是從你家後牆飛進去的,不是你家的雞是誰家的,難道是我放出雞來害的,你以為我是傻瓜?”
水保耕這才回過神來,霍飛龍站在院牆外邊大聲叫罵,原來是罵他們水家。他放下水桶走到霍飛龍跟前,一米八的大塊頭,手裏提著扁擔。霍飛龍心想,這個年輕人就像初出茅廬的小牛犢,天不怕地不怕,冒失得很,一旦動起手來,恐怕不是他的對手,吃了虧失了理,也沒人看見,還是不要跟他硬碰硬的好。
水保耕看他雙手哆嗦,嘴唇抖動,緊握鋤頭不吭聲。他站在霍飛龍跟前,伸手就可打掉他的門牙,他強忍怒氣,緊握扁擔,兩眼狠狠瞪著他:“誰說雞從我家後牆飛進去,就一定是我家的雞?狗急跳牆,貓急咬人,壞蛋要是把人打急了也會逃跑,更何況是一群雞。你弄清了再罵好不好?”
霍飛龍當仁不讓,指著牆頭說:“雞飛上了你家果園牆,不是你家的雞是誰家的,難道是龔進成家的?”
龔進成正好在莊頂頭山坡上放羊,聽到霍飛龍站在圍牆外馬路上罵街,不曉得誰招惹了他。看見水保耕挑著水桶跟霍飛龍較上了勁,而且還提到了自己,站在山坡上向這邊觀望。水大爺趕著羊群走出前院大門,看到兒子跟他較起了勁,訓導了幾句,吆喝著羊群上了山。
“院牆後麵能去的地方多了,憑啥說是我家的雞?”水保耕提高嗓門,餘音回蕩在水家灣上空。
“不是你家的,你說是誰家的雞?”霍飛龍抖動著嘴唇,臉上的肌肉在抽搐。
“沒看見,我怎麼知道?”水保耕恨不得捶他兩拳。
霍飛龍覺得情況不妙,這樣相持下去,要是水保田起床聽到吵架聲,恐怕對自己不利。他扛起鋤頭,抖動著嘴唇,回頭看到霍飛虎站在自家大門口向這邊探視,沒有過來幫忙的意思。霍飛師看到大哥抬頭看他,轉身走進大門。他無望的回過頭來,怒瞪著雙眼結結巴巴的說:“我—我,我—不跟你娃娃吵,幹—幹—幹活去。”說完轉身回家,也許是去拿鐵鍬參加生產隊的勞動吧。
吳隊長安排生產隊全體社員到水三爺家驢圈出驢糞,這都是重體力活,青壯年推車從裏往外運,婆娘們用鋤頭挖,老年人用鐵鍬裝車。農忙季節,農活多,任務重,時間緊,什麼活都不能耽擱。
霍飛龍的兩隻眼睛瞟來瞟去,臉上滿是陰雲,嘴唇不停地抖動。年輕人打情罵俏,追逐打鬧;老年人談古論今,談天說地;婆姨們談吃論穿,說長道短。水保耕的架子車停在霍飛龍跟前,他偷偷瞟了一眼,轉了個方向給猴子車上裝糞。他心裏窩著一股氣,不找個時機暴發出來,恐怕要憋出病來。他的腦海裏閃出這樣一個念頭:雞吃了我家的菜葉,不管是誰家的雞,乘晌午休息把這件事說出來,讓大夥評評理,看你水保田的臉往哪兒擱?實際上他的矛頭隻有一個,那就是水保田,讓他在大夥麵前難堪。
晌午時分,隊長吳大運招呼大夥休息,他拉著水保田到附近莊稼地去轉悠。婦女們拿出幹糧袋,坐在水三爺家大門外杏樹底下吃幹糧,有的是穀麵饃,有的是玉米餅,有的是煮洋芋,還有帶幹熟麵的。社員們起得早,顧不上吃早飯,幹活的時候,帶點幹糧,晌午休息時嚼幾口,挨到中午回家做飯吃。
水保田家生活困難,下地幹活,他從來沒帶過幹糧,還開玩笑說自己的肚子是鐵打的,一天兩頓飯吃飽不餓。水保耕年齡尚小,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龔秀珍每天給他帶點幹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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