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光影交錯,對於你們來說,將會有無數孩子像我一樣,隨著時光的縫隙來到你們身邊,逐漸替代掉在你們心中的影像,他們會讓你們驕傲,會讓你們開心,或讓你們懊惱。

十年,二十年,你們將會慢慢的忘記我,忘記我是誰。

但是你們對於我來說,卻是此生唯一的,不可複製的,必將銘記於心的。

——Gilbert

掉落在幽深海底的時候,追著墜落水壓逐漸變大,壓迫著Gilbert的四肢,心髒跳動的越發微弱,渾身的肌肉不可遏止的顫抖,本能的四處抓尋救命的稻草,卻一無所獲。在這幽暗深邃的海底,連睜眼都是一種奢侈。

卻迷迷糊糊間仿佛看到三位恩師的教導和一邊責怪一邊誇獎的眼神,那些神秘又不失溫暖的笑意。童年的時光,少年的時光,每一個過程都是導師們灌輸的。

突然之間,一道白光在腦中炸開,逐漸看到了他父母的樣子,不,沒有父親,隻有母親。

肺部大量進水,生命的跡象在一點一滴的消失,卻看到了自己幼時,三歲的自己被一個黑頭發的女人心疼的抱在懷裏,麵容模糊不是那麼清晰,女子溫柔的對著年幼的自己道:“淩少白,少白要聽話。”

不是Gilbert這個帶有著明顯美國特色的名字,是來自自己的親身母親。是的,他的名字,叫做淩少白。他的中文名。

隻有在這生死一線之間才能看見的微光,隻有在這瀕臨垂死才感覺到母親的嗬護,讓人想要不顧危險的沉迷的溫暖。淩少白輕輕的笑了起來,哪怕隻是一瞬間,也想要不顧一切的擁有。

自己的母親。

深深的海底,一切都已經來不及了,隻剩下最為年輕的博士,在血色的海中安靜沉睡。

————

淩少白清醒的時候,還不太適應,後腦勺隱隱作痛,深海的黑色變成了明亮的白色,日光燈在天花板散發出晃眼的亮色,他微微一動,手上幫著固定的夾板和針頭。

一度以為自己是被送到醫院,卻發現自己身邊聚滿了華人,黑頭發黑眼睛,說著字正腔圓的華語,牆上寫著標語,淩少白想了半天覺得那幾個字應該是:“保持安靜”,疑惑不解。微微搖一下腦袋都疼得不行。

一個中年婦女看到他醒來了,頗為驚喜的樣子,慈善笑了笑:“你等著,我去叫你媽。”隔壁床的一個大爺看著淩少白還迷迷糊糊的樣子倒也笑了笑,倒也是和藹型的:“小夥子嘛,總有不懂事的時候,打個架正常的,但是,還是懂事些,瞧你媽都急成什麼樣了。”

整個病房隻有淩少白和那個大爺,還空了個床位,他摸了摸自己纏滿繃帶的腦袋,就見一個婦女穿著白色襯衣進來,頭發束得很顯氣質,走路帶風,微微皺著眉頭,按照華國的審美也算是美人,真正的溫婉的美人,眉目清秀,心中隱隱生出幾分親近之意。

溫婉美人眼神微沉,出口卻是關心的話:“還哪裏不舒服麼?有什麼不舒服的要盡快和媽媽說,”說著從櫃子裏拿出一個保溫盒,“餓不餓?”

淩少白卻微微的紅了眼眶,莫名覺得委屈,隻是低著腦袋嗯了一聲。他的右手上著夾板,左手打著針,隻能依靠唐薇一口一口的喂,喂著喂著,淩少白眼眶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