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九十年代中期山西的一座小城旁的煤窯，那個時期華夏神州有很多無證的小煤礦，安全措施差，低成本是它們的最大特點，李牧就在這個小煤礦上幹活，李牧是個少年，才十四五歲的樣子，如果不是這會臉上有很多煤灰的緣故，他其實是個非常清秀的少年，李牧的名字是村裏的老教書先生取的，說是古代有個叫這名字的大將軍，李牧的父母當時聽了很高興，覺得自己的兒子叫了這名將來準能有出息。
“有出息嗎”低聲歎了口氣的少年李牧，此時擦了擦額頭混合著煤灰不知是雨水還是汗水的東西背起了身後那一筐整整四十公斤的煤塊，這是李牧的工作，為這個無證的小煤窯運送挖出來的煤塊，每次都要背著沉重的籮筐走上好幾裏地，而他每次的報酬是三分三厘。
沒有辦法，如果願意下井去賣命的話可以多得些錢，大概一個月能有一千多塊呢，可是李牧對下井有著深深的恐懼，他的父親在他十歲那年，就是在一個不知名的小煤窯下井出了事兒，本就身體不好的母親抱著父親當時已經不成樣的屍體哭了三天三夜也咽了氣，從此李牧成了孤兒。
哦不，原本他還有個繈褓中的妹妹，可是自父母走後，雖然年紀幼小的李牧盡了全力，依然沒能養活自己唯一的妹妹，李牧忘不了年幼的妹妹因為營養不良而餓死的那天，那空洞的眼，那無助的小手。後來李牧才知道，父親出事後自己家應該能有筆撫恤金，可是自己根本沒有看到錢，也許自己太小，就被賴掉了吧。
想到這裏的李牧再次歎了口氣，從那以後，李牧守著家徒四壁的破瓦房開始了一個人的謀生經曆。拉過車，挑過糞，到現在開始運煤，李牧想要活下去，想要將來有一天或許自己真的會變得“有出息”一些，這樣也能對得起九泉下的爹娘和妹妹，所以李牧一邊幹著苦力一邊還去舊貨市場淘弄些別人不要的舊課本看看巴望著將來能有上學的機會，當然這在礦上其它苦哈哈看來，真是一種愚蠢可笑的舉動。
原本日子應該就這樣過下去了，這日子雖然苦，但李牧還不至於餓死，但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樹欲靜而風不止，這天，李牧覺得礦上的氣氛有些異常，原本應該這個時候出井的那批礦工已經過了兩小時了還沒有出來。
礦上的其它人都神情凝重，和李牧關係不錯的小毛偷偷告訴李牧說“出事了，聽說礦裏進了水，全死在下麵啦！”李牧聽得悚然一驚，沒來由的一陣發冷，雖然這種無證小煤窯這種事常有，但至少李牧來到這後一年多這是第一次呢。
礦上並沒有報警通知救援，這也很好理解，不把這種事情瞞下去，開礦的老板們必然吃不了兜著走了，費了不少時間，礦上組織人把一具又一具的屍體從井下抬了出來。李牧也上前幫忙，一，二，三、一共整整二十三具屍體，堆在礦井旁邊，接下來就是礦上和家屬的談判了，這種地方人命不值錢，隻要多付些，家屬得了實惠也就不願聲張了.
當然還有礦上這些包括李牧在內的目擊者，總也有個二三十人，想要人家不說總要給些好處才行，於是由礦上的專職“坐堂”的青皮陳四把人一個一個叫進去談判，大凡這種地方總要有幾個撐得住場麵的流氓青皮坐鎮，好吃好喝供著，真出了事就需要他們出手了，陳四就是這幾個人的老大，也許叫“保安隊長”更合適些，這家夥天生一副凶相，鷹鉤鼻，倒三角眉毛，還一臉麻子，整個一天生惡棍。
李牧眼看著身邊這些苦力一個個被叫進去，又一個個出來，似乎臉上還有幾分喜色，禁不住也有些心癢難耐，連忙拉著前麵進去又出來的小毛打探情況，事情也如李牧心中所想，進去後，陳四先是一陣恐嚇，內容當然老一套沒啥新意，關鍵在最後能從陳四那拿到個信封，裏麵足足有三千塊，乖乖，李牧咽了下口水，三千啊，自己一個月拚死拚活才六百多，抵得上半年啊，想到這李牧開始心情激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