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 番外篇(1 / 3)

番外篇

(一)通往你的路, 是我唯一的歸途;

(二)本色英雄, 願有人與你偕老

番外篇 (一)通往你的路, 是我唯一的歸途

金秋十月, 涼風送爽, 晴空萬裏無雲。

果園裏, 滿枝滿椏金果累累的橘樹, 檸檬,柚子樹……排排而立,似丹霞鋪滿整座果園。

兩個約莫三歲光景的小男孩兒, 正穿梭在果樹間的小道兒上。

其中一個胖乎乎的小男孩兒,手裏拿著一盒牛奶,追著前麵另一個瘦高的小男孩兒, 邊跑邊叫:“西瓜哥哥, 等等我。”

“不等!你把牛奶喝完我就等你!”

“可是,我喝了呀, 是你沒喝, 媽媽會不高興的。”

叫西瓜的瘦高小男孩兒停下來, “柚子小朋友, 你怎麼那麼笨啊?你不說, 我不說, 她怎麼會知道?她不知道,怎麼會不高興……媽媽?”

西瓜看到岔道兒口突然出現的身影,咧嘴一笑, 小手裝模作樣地拍著胸脯:“媽媽, 你嚇死我了。你跟蹤我們啊?”

寧澄雙手插在衣兜裏,看著這個人小鬼大的小不點兒,不說話。

母子倆僵持了一會兒,胖乎乎的柚子小朋友終於追了上來,很乖巧地把已經插好吸管的牛奶遞到西瓜嘴邊,扭著頭看著寧澄,一本正經地解釋:“媽媽,西瓜今天很乖的,沒有讓我幫他喝牛奶。”

柚子一說完,西瓜條件反射一般,一口咬住吸管,用力吸一口牛奶,眉頭隨之皺了起來。這麼痛苦的表情,敢情他喝的不是牛奶,是□□。

他慢慢地,極其痛苦地喝著牛奶,黑瑪瑙一般的眼珠轉來轉去,就是不看寧澄。

寧澄當然知道,他是想拖延時間,隻要她一轉身,他立馬會把吸管□□,塞進柚子嘴裏,逼著他弟弟把牛奶喝完。

類似這樣的事情,從他們兄弟倆剛生下來,她給他們喂第一口母乳開始就發生過了。

西瓜和柚子是同卵雙胞胎,長得幾乎一模一樣,性格卻完全不同。

西瓜就是個小滑頭,鬼主意特別多。她記得給他們喂初乳時的情景。

剛生產完,因開始乳汁分泌不暢,小寶寶要費很大力氣吮吸,西瓜半天沒吃到什麼,就不肯吃了。後來知道用奶瓶喝牛奶輕鬆,就更不願意吃母乳,讓他吃就哇哇大哭。

柚子樸實乖巧,現在三歲不到,已經像個小大人兒,也很機靈聰明。她喂他第一口母乳時,他老老實實地吃著,不管有多少。醫生也說寶寶配合多吸,媽媽的乳汁分泌就會多起來。也多虧了他,一開始很少,後來足夠兩個小寶寶吃了,西瓜還是不願意吃,於是柚子吃了兩人份。

這就是為什麼,西瓜是哥哥,柚子是弟弟,可弟弟比哥哥長得胖,性格又像個小大人兒,就更像哥哥了。

寧澄看著西瓜,又氣又想笑。她怎麼會生出這樣一個兒子來?這明顯就是遺傳了某個男人的基因……她突然感覺胸口悶痛,仿佛一記悶拳重重地敲打下來。

“媽媽,你怎麼了?是不是又想爸爸了?”柚子直覺敏銳,覺察到了她情緒的變化,雖然她沒開口說一句話。

“哎呀,不要想了,我不是已經把牛奶喝完了嘛。”西瓜把空了的牛奶盒晃了晃,拉著寧澄的手,用力晃動,“媽媽,你不許想別人,我就在你麵前呢!”

寧澄終於忍不住笑了,這小家夥,連這種霸道不講理都和他爸爸一模一樣。

她蹲下來,在他們臉上各親了一下:“西瓜今天很棒,把牛奶喝完了,要繼續哦。柚子更棒,以後繼續幫媽媽監督哥哥。你們先去找太姥爺和奶奶吧,媽媽去摘檸檬,晚上我們吃意大利麵。”

西瓜轉身就跑了,邊跑邊歡呼:“哦,吃麵咯,太好了,不用吃飯咯。”

柚子抱著她的頭,在她臉上親了一下:“媽媽,不想爸爸哦。柚子愛媽媽。”

“……”寧澄眼眶瞬間一熱,把頭一偏,點頭,推著他離開,“去找哥哥,幫媽媽看著他,不要讓他爬樹。”

“嗯,哥哥淘氣,柚子就悄悄告訴媽媽。媽媽再見。”柚子說完,轉身也跑了。

四周瞬時安靜下來,風吹動樹枝,嘩嘩作響。

寧澄跌坐在地上,把頭埋進膝蓋裏,眼淚又控製不住,如開閘的洪水,傾瀉下來。

一千一百一十一。

這是一個讓她恐懼的數字,她卻記得清清楚楚。她不敢再回想,沒有他在的這一千多個日日夜夜,她是怎麼熬過來的。更不敢去想未來,如果他不回來,她應該怎麼辦。

他一定會回來!

一如既往,她像念經一樣,在心裏默念了無數遍,把突然湧入心裏的悲傷,悉數驅散。這是支撐她像正常人一樣活著的信念,也是她隨時隨地必須操練的信仰。

每次不小心想到他,記憶的門無意間被衝撞開,她被拋進翻騰倒海般的思念狂潮裏煎熬一番,她都不得不重複這樣的經曆。

寧澄強行把自己從情緒泥沼中抽身,恢複平靜,起身走向旁邊一棵檸檬樹。

她摘了一個檸檬,雙手緊緊地捧著,在果園小道兒上踱步。在果園裏兜了一圈,太陽已經西斜,她轉身往回走。

寧澄快走到果園入口處時,聽到有人說話的聲音。

“你確定你是哥哥?”

“我就是哥哥嘛。你是誰啊?為什麼到我們家果園來?你是不是想偷橘子?”

“嗯哼,我臉上寫了小偷兒兩個字?你小學畢業了沒有,你確定你認識這兩個字?”

“我就認識,你就是小偷兒,我要告訴我媽媽,我媽媽是警察,林叔叔常叔叔也是警察,他們都是抓小偷兒的!”

“哥哥,小偷兒不會白天偷東西的,都是晚上。”

“……”

寧澄隔著一排果樹,能分辨出有三個人的聲音,西瓜和柚子,另外一個是……

她健步如飛,奔到小道兒盡頭,又停住了。隻要她往旁邊跨一步,她就能跨到隔壁小道兒的路口。

可她雙腳突然無力,再次感到恐懼,害怕跨出這最後一步,又會失望。這樣的失望,在過去三年多的時間裏,已經體驗了無數次。

“媽媽,你快來,快來抓小偷兒。”西瓜應該已經聽到她的腳步聲,立刻跑過來。

柚子也跟在他後麵,跑到她身邊來,兩個小家夥一人拉著她的一隻手,不停地晃動,西瓜不停地叫她快去抓小偷兒。

寧澄看著一步步走向她的男人,精短的黑發,淺灰色的風衣,脖子上那條橘色圍巾,異常醒目,熟悉的五官輪廓,倨傲的眼神。

他已經走到她麵前,她能更清晰地看到,他下巴胡須剛剛刮淨的痕跡,臉沒有有以前白了,變成了小麥色,卻依然英俊如舊。

她看著他,呆愣在原地,做不出任何反應,整個人仿佛已經石化。

寧浩然出現,說有人找她,又說他把西瓜和柚子先領回家去洗澡……這一係列的事情發生,她聽到了,看到了,也隨口答應,眼睛卻始終緊盯著站在她麵前的男人,連眼皮都沒有眨一下。

寧澄擔心,隻要她一眨眼,他就會消失,就像她做過的無數個同樣的夢,隻要醒來,他就消失了。

“想吃橘子嗎?”他終於開口,聲音甘醇清冽,聽起來同樣有一種抑製不住的喜悅。

他隨手從旁邊橘樹上摘下一隻熟透的橘子,視線卻始終黏在她身上,沒有移開。

“你說呢?你確定我還能吃到你剝的橘子?”

“嗯哼,你也學我說話?”他慢條斯理地剝著橘子。

“……”寧澄想象過無數種他們重逢的情景,眼下這番景象,似曾相識。

她想起他們最後分別的那一刻,她趴在懸崖邊緣,看著他隨著瀑布墜落,她悲痛至極,暈過去之前,心裏就是這樣期待的。

他把一瓣橘子塞進她嘴裏,隨手抓住她的手腕,把她往前一拉,她轉眼落進他懷裏。

他俯身靠向她,長眸微斂:“有人跟你一樣,初次見麵,就把我當小偷兒。”

寧澄立刻就想起,她第一次見到他,把他當成殺人分屍的精神變態:“因為是我的兒子啊,”她停頓片刻,輕聲補充了一句,“我兒子沒見過爸爸,不能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