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娜(1)
那一年,我17歲;常常會做這樣的夢:
夢裏花繁蕪人繁蕪,隻有愛萼華繁盛驚世駭俗;我每日每夜地陪著她,給她唱歌、讀聖經......
——米娜的《小心事》
我和韓小翹肩並肩地躺在草地上,眼上蓋著香樟樹的葉子。初夏的陽光,還不算毒辣;溫和地照耀著我們的校服裙和白球鞋。
她紮著馬尾,嘴唇上塗著亮晶晶的唇膏;一說話,空氣中就流動起淡淡的檸檬香,很容易讓我想起小時候那些長年累月藏身在密封罐裏的糖果。她扭過頭來瞪著我,眼睛雪亮雪亮的。不知道為什麼,我卻在她的眼裏看到了無限蒼茫的落日。
我突然想起她在作業本裏寫下的那句話:天空中那些繚亂的晚霞很寂寞,蒼茫的落日很寂寞,整個世界都很寂寞,寂寞的韓小翹同學。
於是我說,韓小翹你有心事吧。
她笑起來,摸著我的頭:米娜,你說呢?
我才不會像追求她的那些男生那樣傻了吧唧地猜有或者沒有;我扭過頭,故意不看她。
大美女韓小翹撇了撇嘴,繼續悠閑自在地閉上眼,蓋上葉子;而我,就一直盯著天空中那幾朵聚來散去的雲朵發呆。
我不是韓小翹,沒有她那樣的美貌,也沒有她那麼繁雜的心事。米娜就是米娜,就是那個整天想著能有朝一日掉進米缸裏的小倉鼠。不過,我和韓小翹有很多相似的地方:都喜歡在雨天聽憂傷的歌,喜歡在陽光下自由地奔跑,平靜而明亮地生活,不遲到不早退,和許多人一樣有很多的夢,想去很多的地方。
韓小翹拾起扔在地上的書包,捏了捏我的臉:“米娜,你又在想掉進米缸的事了吧!”
“呃?”
“偉大的美女巫韓小翹——”
韓小翹得意地笑了兩聲,踩上她漂亮的單車,載著背著背包塞著耳機的我,朝回家的方向而去。一路上,她哼著歌,而我,吹著我的口哨。
坦白說,就連我也不清楚,為什麼喜歡和她在一起;大概僅僅是因為,每次她撫摸我頭的時候,都讓我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我叫米娜,喜歡托著腮胡思亂想的小女子。
十七歲,高中二年級;喜歡看漫畫書,寫博客……時常做夢有很多很多的錢,然後帶著韓小翹一起環遊世界。也曾經無數次想象過,要是我能長的漂亮一些,或許我就會跟韓小翹一樣自信;穿著漂亮的淑女裙,踩著好看的小碎步,昂首挺胸從校門口走進走出引得一片豔羨的眼光。
這一切的一切,隻因為……我也不知道具體是哪一天戀上了一個人。
我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隻記得他出現的那天,我穿了一條特難看的粗布短裙,毫無遮攔地露著兩節肥嘟嘟的小腿,懷裏抱著一鍋從‘粥店’打包回來的小米粥,那模樣簡直和花季少女不沾一點邊。
我灰頭土臉地從他麵前走過。而他,就站在在我家前麵的巷口,穿著幹淨的襯衫、牛仔、清爽的頭發,背著一個單肩阿迪的包,耳朵裏塞著MP3,光影交彙處,在他麵前劃出平行的陰影。
我不知道他在聽什麼歌,但是匆匆一瞥間卻記住了他臉上那叢落寞而憂傷的笑,一瞬間,我的心竟莫名其妙狂跳不已。
韓小翹是在看了我的博客後才知道的,她先是對照電腦屏幕狂笑了三聲,才特誇張地跟我說:“天啊米娜,你戀愛了,而且……對象竟然是楚梁。”
楚梁?他叫楚梁嗎?那又怎樣?不過,真是一個奇怪怪的名字。大概是父親姓楚,母親姓梁。
韓小翹還說:我可憐的米娜,你是沒什麼希望了,喜歡他的人多如牛毛。
赫!這又有什麼關係呢?反正我也不打算告訴他我喜歡他。
事實上也是這樣,後來我隻見過他兩次而已。
一次是在學校的舞台上,他抱著電吉他唱自彈自唱薛之謙的《黃色楓葉》,回家之後我把它下載做彩鈴,因為這事被韓小翹嘲笑了很久;另一次在校門口,十幾個穿著超短裙描眉畫眼的外校女生圍在一起,看見他走過來,發瘋似地大叫:“楚梁,我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