語言是不同地區的人類之間所存在的一道阻攔他們交流的巨大隔閡。這一點與人魚的族群存在很大差異,人魚之間的交流並不需要語言的幫助,他們擁有自己一套獨特的交流係統。
更何況這麼多年以來,人魚在大海中遇見過的其他族人也實在不算多。
胖老板來找艾格雷說話的時候,人魚沒有離開太遠,所以當然也就聽見了他們交談的內容。聚會貌似是人類的族群中一個相當重要的社交方式,通常都會用來慶祝某些節日或者某件獨特的事情,比如生日或者滿載榮譽的回歸。
這樣一來,他大概還算是打擾了艾格雷原本該有的行程。
人魚這麼想著,稍微挑了下眉,依舊決定在晚上八點的時候來到岸邊。至於艾格雷會不會來赴約,那就不是他所能夠預測的了。
他緩慢地圍繞著黃昏島遊動,最終選擇了去距離島嶼最近的那一片大陸海岸看看。
人類所開發出來的海岸隻是大多數,在距離港口相當遙遠的一些區域,依舊會有毫無人煙的海灘分布在各個地點。人魚偶爾會去那些偏僻的海岸看看,那些地方有時候會有人搭建起不太堅固的小木屋,小木屋裏也許會販賣一些酒水。
他擁有人類的貨幣,所以雖然無法接近人類所居住的地方,但卻不代表他不能去打那些酒水的注意。
他衝入海底,在之前自己來過的某個海底砂石堆放的地方找到了之前儲存的一些硬幣,帶著它們一起迅速地穿越了整個縱橫在黃昏島和大陸板塊中間的海域。
人魚的最終目的地是屬於某個小村莊的一片海灘。
當他抵達那篇岸邊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之前自己接觸過的那個小木屋——幸運的是這個木屋裏似乎還依舊有著酒水售賣,而那個負責銷售這些玩意兒的老商人則正靠在窗邊打盹兒。
人魚之前已經來過這裏幾次了,他總會挑選一個寧靜的下午,趁著這個販賣屋的老人沉醉在午覺中的時候,取走窗邊擺放著的一兩瓶酒水,然後將價值對等的貨幣留下。
老頭子相當清楚有某個人偶爾會趁他不在的時候將他們之間的交易進行完畢,不過卻不清楚與他交易的這一位客人是條人魚。
人魚上了岸,一路逐漸靠近了那個小木屋,在木屋的窗前直立起身體,好整以暇地在窗前的貨架上挑選著酒的種類,最後選擇了他第一次來的時候拿走的那一款,並且支付了錢幣。
說是貨幣,但其實也並不是現在市麵上流通的那種,而是某些來自於深海中沉沒的貨箱中那些用金子製作的硬幣。人魚不太清楚現在人類世界的彙率如何,不過購買這樣一瓶品質不怎麼樣的酒水卻一定是完全沒問題的。
那些貨幣的來曆相當詭異。至少人魚就經常看見那些站在甲板上猖狂大笑的人類,在下一個夜晚說不定就會被海浪徹底吞噬。然後船上的各類物品就會跟著沉船一起陷入海底,正好便宜了他。
他取走了那一瓶自己想要的酒,原路返回的同時將自己魚尾所留下的痕跡盡可能抹去,重新躍進了海中。
人魚對酒精沒有太大的興趣,買酒也隻是因為之前聽見艾格雷和胖老板的交談而一時興起罷了。隻可惜他沒有雙腿,不能上岸,不然大概會對人類的這些聚會相當好奇,說不定還會直接嚐試著融入進社會中,親身體會人與人之間的交流與互動。
然而他的魚尾終究隻是魚尾,並不會像人類的童話故事中所描述的那樣有機會變成人的雙腿。他是大自然中的一員,所以當然也會受到自然法則的限製,就像人類無法在海中呼吸,也無法長出翅膀在天空中飛翔一樣,海中生物棲息於自己本該屬於的地方,幾乎沒有能夠上岸的可能性。
一想到那些童話書上所繪畫的隻差沒露出豐滿胸脯的女人魚,他就會有點想要撬開那些繪製了這些插圖的畫家,看看他們的腦子裏是不是盡裝了一些黃色廢料。
畫出來有什麼用?說得好像男性人類真的能對這些隻有一條尾巴的女人魚做些什麼一樣。沒被那些鋒利的尾部鱗片隔斷自己的命根子就很可能已經算得上是幸運了。
人魚這樣腹誹著,同時認為自己應該還算得上是個和善的生物,至少沒有把太過喪心病狂的畫麵直接想象出來汙染大眾的眼睛。
雖然他也不是什麼柔軟溫和的生物。
想到聚會,人魚就順便也聯想到了那些被烤得通體焦黑的小魚。人們在它們的身上撒上各種調味品,將它們的皮肉割開,放在炭火上熏烤——那可是相當美妙的味道和香氣。
人魚稍微閉了下眼,翻身往海麵上迅速衝去,在衝出海麵的同時打開瓶蓋往自己的喉管裏灌下了一大口味道實際上不算太好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