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文然坐在辦公室裏, 聽對麵的中年男人正侃侃而談。
夏季的午後, 正是一天當中最熱的時候, 辦公室老舊狹窄, 雖然開著空調, 可是房門開著熱氣還是不斷從外麵湧進來, 宋文然看著對麵的中年人汗水從額頭上滴落下來, 然後開始焦躁地抓起一把扇子扇風,卻依然沒有停止話題的意思。
外麵的蟬剛安靜了一會兒又開始賣力地嘶吼,宋文然一動不動, 聽著蟬鳴幾乎要掩蓋住了對麵男人的說話聲音,中年男人終於在這時說道:“明天是我有點事,下個星期過來簽合同吧, 我給你發短信。”
宋文然點了一下頭, 站起身和中年男人握手,禮貌地道別之後告辭出去。
走出辦公室的瞬間, 熱氣撲麵而來, 爭先恐後地擠入每一個毛孔, 汗水很快便浸濕了剛剛在空調房裏蒸幹的襯衣。
宋文然停下腳步看一眼校園, 現在已經是暑假的尾聲, 雖然還沒有正式開學, 可是已經能見到三三兩兩的學生開始返校。
這裏是崇醫大,一所已經有百餘年曆史的老牌醫學院校,其附屬的醫院在全國範圍內都是排得上號的大型綜合醫院。學校在崇豐市中心地段, 從校門出去便是市區縱貫南北的主幹道, 學校的附屬醫院就在主幹道的另外一側。
宋文然經過學校大門的時候看了一眼門衛室和在外麵站崗的保安,那名保安年輕挺拔,看起來還不到二十歲的模樣。
而宋文然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他剛剛以士官的身份從部隊退伍不久,得了一筆錢,不過全部交給了母親那邊,因為母親和繼父有急用。這一次來崇醫,是因為他之前在維護部隊執行任務時認識了一個姓熊的商人,熊老板很賞識他,說等他退役了可以來找他,大家一起打拚。
宋文然離開部隊回了趟母親那裏就過來崇豐市找到熊老板,他這才清楚熊老板是崇醫大後勤集團的老總,他百忙之中抽出空來見了宋文然一麵,讓他去找學校保衛處關隊長給他安排個工作。
關隊長就是剛才那個中年人,拿起宋文然的資料翻了一遍,大概連名字都沒怎麼看仔細,就說既然是熊老板的關係,讓他去找後勤集團簽了合同就過來報道好了。
宋文然沒有憤憤不平,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不該憤憤不平了,眼前的情況看來,他最需要的還是個工作,並且這份工作能給他安排住宿和一日三餐。
站在學校門口,宋文然拉起襯衣衣襟透一口氣,他站得很端正,雙腿修長筆直,襯衣沒有收腰,可是汗濕了微微貼在身上,還是勾勒出他細瘦的腰線。旁邊有年輕女學生經過,目光不自覺朝他臉上看去。宋文然是很標致而英俊的長相,眉目英挺眼神卻很柔和,柔軟的頭發剪得很短,看起來毛茸茸摸上去大概也很舒服。
他掏出手機來看一眼時間,已經快三點了,又翻開了手機裏的一條短信看清楚地址,轉身朝著學校側門方向走去。
學校側門有一條狹窄的街道,從頭到尾全部是各種小餐館、咖啡店和甜品店,宋文然要去的是一間叫做回味的餐館,他沿著門牌號找過去,找到了那家“回味。”
大概是因為已經過了午飯時間,餐館裏麵這時候一桌客人也沒有,隻有一個清瘦的青年正在櫃台後麵,埋著頭在一個小本子上寫寫畫畫。
青年臉上戴著一副黑框眼鏡,長相斯文清秀,聽到有人進來抬起頭來看一眼,愣了一下從櫃台後麵出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是二哥嗎?”
宋文然也愣了一下,不知道是不能接受這個稱呼還是不習慣對方的自來熟,含糊著“嗯”一聲,說:“你是溫文浩?”
溫文浩是個開朗的青年,他一邊邀請宋文然坐下一邊說道:“是啊,我就是文浩,二哥你先來了,大哥還沒有來呢。你坐會兒我給你倒杯水啊。”
宋文然坐了下來,看溫文浩跑到櫃台後麵去拿水杯和水壺。溫文浩其實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這還是宋文然第一次見到溫文浩,他還有個同母的大哥名叫溫文耀。
宋文然原來的名字叫溫文然,父母離婚之後他就改了母姓。離婚的原因是父親那時候有了小三,他和哥哥溫文耀兩個人一個跟著母親一個跟著父親,至於溫文浩則是那個小三和父親後來生的兒子。
已經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父母離婚的時候宋文然年紀本來就不大,現在又過去了那麼多年,不要說那個小三,就連他父親他都已經說不上來感情,現在麵對這個從沒見過麵的弟弟,宋文然更是覺得像一個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