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來,如何跟三大山寨相處,一直是許盡孝倍感頭疼的事情。一方麵許盡孝不想跟他們麵對麵為敵,另一方麵許盡孝又擔心他們的勢力發展過大,會威脅到夏家礦的安全。不過現在看來,跟黑道中人套交情,無疑等同於與虎謀皮,自己過去處處遷就著這些山寨,可是現如今又能怎樣?從炸礦到女兒被綁架,接連被他們給咬了兩口。由此可見,毒瘤畢竟是毒瘤,保守治療不是辦法,隻能讓毒瘤愈長愈大。當斷不斷,必留後患,倒不如索性一刀把他們全給切除了,從此可保烏雲山太平。
想到這裏,許盡孝一咬牙,下定了決心,遠交近攻,先拿史小個子開刀。
在許盡孝眼裏,三大山寨都是禍胎,但是禍胎跟禍胎還是不一樣的。史小個子這個禍胎可以先撥掉,溫老道這個禍胎可以先穩一穩,跟他套套交情,請他坐山觀虎鬥,兩不相助。待自己撥掉了史小個子,再拿溫老道開刀,以免他們兩股勢力聯起手來,形勢便複雜了。至於小七義嘛,可以作為盟友拉過來,隻要小七義懂事,倒也不用忙著跟他們翻臉。
想到這裏,許盡孝心裏有了計較。於是找來文房四寶,當即修了兩封書信,命府上的許四兒、段得寶拿了,讓他們兩個黃昏之時再動身,分別送給溫老道和小七義。信中內容大致相同,無非是說史小個子不講江湖道義,背後暗算許家,許家在忍無可忍之下,隻好奮而反擊,與其開戰。此事屬私人恩怨,請江湖同道給予諒解。
把這些準備妥當之後,許盡孝又緊急召來幾位同族兄弟、長槍隊教練馮守信以及長槍隊的幾位小隊長。
這些人來到許府之後,許盡孝開門見山,直接便將欲攻打燕子嶺的意圖講了出來。
許府裏接連發生的兩樁意外,大家早就意識到許盡孝要有大動作了。所以,當許盡孝將這個消息傳遞給大家時,眾人倒也沒有感到意外。隻是,在如何攻打上,大家產生了一些意見和分歧。
以許唯民為首的,包括馮守信、長槍隊幾位小隊長們,讚成偷襲。就在今夜,趁史小個子不備,長槍隊治小路偷偷摸上燕子嶺,給他來個神兵天降。
而以許盡純為首的幾位許氏家族中盡字輩的兄弟們卻認為這樣不妥,許家是有頭有臉的人家,不是土匪盜寇,哪兒能隨意就跟人動武?最穩妥的辦法就是先與縣政府打聲招呼,反正縣政府裏的人也全都是自己人,這樣讓他們出麵牽頭,以圍剿土匪山賊的名義,許家長槍隊配合縣保安團一塊兒攻打燕子嶺,這樣才不至於讓別人說出什麼閑話來。
為了偷襲還是不偷襲,兩派人展開了唇槍舌劍。
許盡孝在一旁靜靜地聽兩派人爭論了一陣子,這才大手一揮說:“盡純說的有道理,按說剿匪這種事情,得由官府來出麵才妥當,”說到這裏,許盡孝話風一轉,“不過,現在問題的關鍵是可慧還在別人手裏,要是等官府出兵,四平八穩地去攻山,到時候他們萬一要是用可慧來做擋箭牌怎麼辦?”
許盡孝這麼一問,反偷襲派一時無法回答了。
“所以最好還是趁他們不備,冒險偷襲,”許唯民此時接口說,“燕子嶺後山有一處小院,那裏嫌疑最大,專門派出一組人迅速控製住那裏的局勢,應該是我們這次行動的重點,另外就是史小個子的住處,也要專門派去一組人,隻要能迅速生擒住史小個子,那就可以保證偷襲成功,萬一我們偷襲失敗了,到時候再請縣保安隊幫忙也不遲呀,對不對?更何況現在是敵寡我眾、敵明我暗,十拿九穩,形勢非常有利,還有什麼可猶豫的呢?”
經過許家父子這一番利害剖析之後,眾人再也無話可說。於是,連夜偷襲,便成了板上定釘之事。
當下,大家開始接著商議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地繞開史小個子的崗哨,上了燕子嶺以後大家該分兵幾路,如何發動進攻等等。幸好許府裏不少人全都去過燕子嶺,對史小個子寨中情況極為熟悉,於是在這匆忙短暫的時間裏,居然也製訂出了一套詳細、妥當的偷襲方案。
商討完畢後,大家分頭下去準備。一時間,許府上下摩拳擦掌,夏家河鎮殺氣騰騰。正可謂是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場血雨腥風的火拚就要拉開序幕了。
與此同時,夏家河鎮之外的世界也正悄然發生著改變。此時是民國二十六年夏末,隨著盧溝橋上那一聲槍響,早已經占據了冀東大部分地區的日本部隊從北京出發,分三路重兵向華北平原腹地挺進。就在許家人商議著如何進攻燕子嶺之時,日軍最精銳的部隊關東軍大阪第三師團也一路高歌猛進,擊潰了駐守在各地的政府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逼進了烏雲山地區。
日軍的炮火在烏雲山外轟鳴著,可烏雲山的百姓們卻仍舊躲進小樓成一統,管他春夏與秋冬,依然過著平靜而悠閑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