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有些昏暗,本來是無風悶熱得緊的,突然一陣狂風就刮了過來,卷起地上細碎的沙粒,直撲臉上。
猝不及防,正在迎風而走的李少由吃了個正著,連忙呸了好幾下口水,抹了抹嘴,又用手掌擋住眼睛,透過指間縫隙看著前方的路。
隻見一根渾體被油漆染紅的長方體立柱,立柱上方有一塊黃色指示標,兩條如軌道的黑線畫在上麵,卻是地鐵站的指示標。
李少由麵露微笑,兩唇差點拉開了縫,但似乎又突然想到了什麼,立馬閉得緊緊的,然後又迎著狂風,朝那指示標方向奔了過去。
這時正值下班高峰期,本來今天天氣還是蠻好的,晴空萬裏,根本不會讓人想到偏到了下班這時刻才天氣突變。人人都爭先恐後的奔走著,過馬路,上公交,以致是和李少由一樣去坐地鐵,似乎那些人流早就被分劃得十分平均,每一路上走著的人都是如同螞蟻,挨挨擠擠、摩肩擦踵。
李少由跑到地鐵站口,停下了腳步,工作一天下來,再加上這般如同見到世界末日的情狀而奔命,已是疲憊得厲害。也不管別人的碰碰撞撞,隻顧扶著腰狠狠的喘氣。
過了片刻,待氣息已恢複,見擠進地鐵裏的人少了許多,李少由呼了一口氣,鬆了下筋骨,倒精神了些,然後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小心翼翼的彈走沾在西褲襯衫上的汙漬,最後兩手一拉背包兩帶,準備下電梯。
“轟隆——”
雷聲打響,渾厚無比,顯得十分悠遠,久久不絕,過了好一會兒才朦朧間看到一條微如細蛇的閃電。
李少由不由得一瞧,倒入了神般,覺得那烏雲甚是昏暗,灰灰沉沉的,好似一股股森然的殺氣,連那可怖的閃電白光都團團裹住、深深遮掩。
他不禁心中感慨:即便一個人有多大的誌向或多麼美好的憧憬,無論成功者與失敗者,都永遠逃脫不出這人吃人的社會。
像自己這般,每天卻不是朝九晚五,相反的,而是朝五晚九,出來了一年,依然什麼都不會,還做著一份搬運工的工作。雖然自己隻是大專的學曆,也不至於此吧?!
或許一切隻是自己在自作孽,去年畢業時自己是多麼的高傲,推托了家裏人和親戚給介紹的安穩工作,還直言那些工作都是沒出息的苦活,令得他們都尷尬無比。
但,如此做的最後結果是什麼呢?
當年李少由在網絡上看見許多寫手在寫網絡小說,月入相當的可觀,最好的年收入可是直破百萬,而最重要的是他自己本來就喜歡寫作,於是見到了這些當然蠢蠢欲動。後來幻想了幾天,將自己比作成網絡寫手第一,然後就開始為自己的夢想播種子了。
可是到了後來,他才終於發現這趟水可不清,渾得緊,還深不見底,寫了一個多月,才知道寫小說可不是件易事,況且是幾百萬字的網文,更是難上加難了。
但是,作為一個人,況且是男人,自尊心必須無時無刻不放在第一位,麵子豈能說丟開就丟開?
所以,他為了自己的麵子,開始騙家裏的人,說自己在外麵找到了一份好工作,根本不是像他們介紹的那類的苦活,前途還無可限量的大好......
也許,是麵子,使一個男人不得不愛上了說謊;也許,曾經的雄心壯誌,本來就是一條使自己走不回去的不歸路。
然而,生活依舊要繼續啊......
“轟隆——”
又是一聲雷響,悠悠綿綿的,似乎不想離開。
李少由回過神來,無奈的深深喟然一歎,拉了拉背包,朝地鐵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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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李少由大學時學的專業,是市場營銷,但是他那個人話都說不連貫,膽子也不大,平時和別人的溝通就少,屬於典型的宅男,更不用說去搞銷售了。
但是自己又什麼都不會,一門可現眼的技術手藝都沒有,唯有的,就是去做什麼都沒有要求,隻要求有手有腳即可的搬運工。
每天做的事都循環單調,但他也不覺得空虛。每時每刻都在搬貨物,體力都要透支了,哪還有空閑去空虛啊?
每個星期天天都要上班,唯一值得高興的,就是每到周三這天,活兒就特別少,公司會放半天的假,與別的工作者一樣下午五點多就可以收工回去了。
李少由下了地鐵,和著人群,讓人流推上了電梯。
一走到出口卻發現此刻外麵已是傾盆大雨,雨粒比豆子還大,砸得地麵啪啪得亂響,濺起細碎的汙泥,狂風呼呼,猶如鬼哭狼嚎,一看那天空,烏雲幾乎黑透了,整副情景就像黑夜裏的世界末日。
李少由暗罵一聲這種變臉比翻書還快的鬼天氣,又後悔自己沒有提前做好準備,一個偌大的背包裝多一把傘好歹也不會很重吧?但是,這種狀況,即便有傘,估計那傘都要被砸折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