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奇一笑。
杜正一沒理會他的話,抓著羅奇的小臂,拖著他跟他一起走向了酒館的一個角落。羅奇沿途津津有味地觀察著裏這裏的人,這裏比麻將帶他去的酒館有趣的多。形形色色三教九流的法師在這裏幾乎毫不遮掩自己的身份,有一個跟黑夜一樣黑的黑人,正在用蹩腳的南方話跟一個圓臉麵細眼睛蒙古相貌的男人努力解釋著什麼,對方用每句都要多一個嘛字的僵硬普通話回答他,十隻酒杯漂浮在他們的周圍。
一個非常有魅力的女人把羅奇從頭打量到腳,目光卻感興趣地停留在杜正一的身上,羅奇多看了她一眼,猜測她的胸是真的還是假的。難道竟然有法師不使用精神誘導,而使用了人類的醫美?
時代在進步,文明在交融。
杜正一拉著羅奇在最後一扇窗前停下來,這裏的木桌後麵隻坐了一個留著白色長發的老頭,他的身上穿著一件白色亞麻的交領袍。雖然是法師袍,但卻是簡化版,穿著隨意,衣料看起來也更柔軟舒適。
他在杜正一站定在他麵前以後才慢慢地抬起頭來,目光深邃,姿態從容,仿佛剛剛從沉思中醒來,仿佛這裏的嘈雜根本不足以打擾他的沉思。他的桌上放著一盞古老的油燈,燈火卻要明亮的多,羅奇看到老人的眼睛是一種綠色和褐色之間的漸變。他仿佛花了一會功夫才認出杜正一來,眼裏添了些微笑。
“請坐,杜家的小孩,有些時候沒看見你了。”他緩緩伸出手來做了個請坐的手勢,手掌幹枯,他看起來真的很老了,動作僵硬笨拙的讓羅奇心裏有些不忍。
“水先生身體還好嗎?”杜正一問候道,一麵帶著羅奇跟他一起坐在老人的對麵。
“好。”老人說道,“可是法師的衰老實在來的太快了,就像沙漠上的熱風烤幹草葉裏的水分。不過,你的老師已經向我發出邀請函了,船票已經放在我的床頭,我再準備一段時日,也就該啟程了。”
杜正一露出微笑,羅奇已經很善於看透杜正一的表情了,他知道這微笑是真心的。所以老人說的船票,大約是個好事。一個可以扭轉衰老的好事?還是一個可以規避死亡的好事?羅奇想不明白。
“我本來是要介紹我的朋友給您老認識,但看來您也照看不了他多久了。”杜正一笑著說道。
“哦。”老人微笑著望向羅奇,“是大狸貓王吧?”
羅奇僵了一下,一個老人一本正經稱呼他為大狸貓王,終於讓他覺得窘迫了起來。羅奇隱約添了些焦慮,要是這麼下去,萬一這個外號真的跟了他一輩子,等到他一百來歲的時候,別人還這麼叫他,那個時候的他該不會恨死今天中二的他吧?
“您已經聽說了?”杜正一說道。
“坐在這裏,想不知道也難。”老人說道,“大狸貓王的身份,在這裏就快要成為天價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