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奇感到一絲痛苦,那是仿佛被生靈的世界驅逐的孤獨和恐慌,那種痛苦甚至超過了寒冷和身體上的疲憊。他茫然地走著,距離人聲越來越越,森林就在他的身邊越來越稀疏。
他手腳並用地爬著從叢生在樹木之間的灌木叢中擠過去,眼前突然豁然開朗,他仿佛走過了一道森林之門。眼前仍舊是冰天雪地,可是在遠山的樹林之間,一條冰封的大河在昏暗的天光下閃著光芒。
羅奇呆呆地看著河麵,一時不知何去何從,他想起來瓊林的範圍是以大河為界的。河灣以內的森林是魔法師的瓊林,大河以外的山林便是純粹的自然。這裏不再有人聲,他的腦子清明了一些,能夠模糊地開始思索問題。
他隱約記得,瓊林是有防禦的。沒有許可,任何人都踏不進來,也走不出去。他這樣一想,不知又勾起了哪段記憶,自動地印證了他的記憶,還讓他想起了額外的細節。瓊林中密布著魔鬼之言,會追逐法師的能量而啟動,所以也沒有人能逃出監獄,囚犯隻要走進瓊林中,就會被識別出來。
羅奇捂住了自己的太陽穴,他不知道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知道這些事的,他也不知道為什麼現在還沒有人來追捕他。要是有一件事他還能肯定,那就是他現在已經越獄了。
而且,他還幸運地走到了瓊林的邊界。隻要越過河……可是河上一定會有防禦屏障,也許還有陷阱。
如果僥幸他還能成功地越過冰河,他又能逃到哪裏去?他昏昏沉沉地看著對麵寂靜的山林,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對麵的山林看起來更加野蠻。他走進去,便是走進了蠻荒的世界。既沒有魔法師,也沒有人類。那裏不是他的腳力能走出去的範圍,他也辨不清方向,他能夠逃離瓊林,最後卻還是會默默地死在原始森林之中。
事已至此,他已經不是很害怕死亡了,他隻是不甘心死的那樣可笑。
就在他猶豫著要不要在河上踏上一腳的時候,他突然聽到了另外一個聲音,羅奇不禁顫抖了一下。那個聲音比人的聲音更含混不清,仿佛在說著另外一種語言,一些長長短短的奇怪的信號,混合著焦灼的意圖和一絲殘酷的嗜血快感。
羅奇不知道自己感覺到的到底是什麼,但他猛然回過頭去。
在他身後,森林的邊緣,站著一隻毛色暗淡的野獸。
羅奇第一個反應是他看到了老虎,這樣的身高也許還是東北虎,可接著他就意識到這不是老虎。它的骨架和身高,也許很像老虎,可是它沒有哺乳動物優雅的線條,它的結構更粗糙,形體更原始,外表覆蓋著東西看上去像是毛,卻要比毛更短更尖銳,是介乎於毛與鱗片之間的更堅硬的東西。
它頭骨的形狀怪異,額頭奇大,有扁平寬大的棱角,乍看像是失敗的雙角。它的眼睛是薑黃色,牙齒伸出嘴外,像是劍齒虎卻又參差不齊,甚至不遵循著生物對稱的普遍現象。還有它的肩胛骨上,耷拉著兩個黑色的枯萎的肉翅,有些像是萎縮的不成功的蝙蝠的翅膀。
這個東西,十足的是生物學上的敗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