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知道?”她低低地問道。
“我當然有翻看檔案的權限。”杜正一說道,他上上下下地打量她,突然之間神色變得更加厭煩。“但是這些都是屁,琅嬛閣裏總是會收集許多垃圾。”
她的臉色猛地變了,恐慌讓她的身子開始搖晃,她知道自己就要遭受致命一擊了,他要擊碎的是她的精神。連關歆月都察覺到了異狀,好奇地打量著她。她的臉色變得通紅,她希望這個男人能不要說下去,她希望他能放她走,她會離開,從此再也不為任何人做事。
“你的父母都健在,隻不過他們的魔法能力低得驚人,連進入執行法師序列都沒有資格,所以在檔案裏幾乎沒有什麼記載。這樣你才有機會信口開河欺騙焚蓮者,靠一段編造的仇視人類的經曆成功地混進焚蓮者。投靠權勢的生活比原來爽了不少吧?你的父母沒有魔法能力,無形之中就會被魔法世界驅逐,徹底流落進人類的社會。可他們也沒受過人類的教育,沒有人類的生存技能,所以你的父母是靠什麼謀生的?掃大街還是做保姆?還是疏通下水道?都不是?啊,是做力工吧?我猜對了?我們比人類的身體素質強大很多,要是沒有魔法的話,做力工可是個不錯的選擇。你父親給不少人類砸過牆吧?那你們家又住在什麼地方呢?人類城市的城中村?棚戶區?魔法師混到這地步,真是可憐。”
她如同糟雷劈一般,她從來沒被人這樣羞辱過,她可以讓人們吐出友善的話,她的所到之處都是朋友,沒有人不喜歡她,她甚至可以修改她父母的情緒,讓他們嬌寵著她,永遠拿她沒有辦法。
她虛弱地抵抗著,還懷有最後一絲微弱的希望。“你在說什麼……”
“你是一個低級別的心靈感應者,心靈感應者本身就很罕見,即便是在有這種血統的家族譜係中心靈感應者經常也隻能隔代出現。所以沒有能力的父母生下一個心靈感應者,這沒什麼奇怪的。你的父母生在魔法師的家庭,他們會把你送回我們的世界也很正常。可是你的日子就不是太好過,是不是?”這些話杜正一娓娓道來,他自己好像絲毫也不感興趣。他的模樣就像是在讀一本自己並不感興趣的書,這個叫做晉雨的魔法師女孩就是那本書。
甚至比這還要讓晉雨難受,她並不是一本打開的書,她隻是一本枯燥的說明書,這個年輕的男人正在聊勝於無地把說明書念出來。她的心口幾乎都要劇痛起來了。
“法師們一般不缺少生活物資,我們受人類供養,但是我們也不能一下子拿走人類太多物資,毀壞人類係統的平衡,讓他們心生警覺。所以我們依靠信用點來換取獲得資源的配額,算師們會計算我們的價值付給我們信用點。可是你沒有信用點,因為你父母在魔法世界裏沒有價值,在人類世界裏的價值也隻夠吃口飯的。你能靠什麼在魔法世界生存呢?靠你那點小技巧騙口飯吃?”杜正一突然笑了出來,仿佛從說明書中終於找到了一個笑點,“魅惑那些回頭就會忘了你的男人給你付賬嗎?你脖子上那個又大又炫的魔法晶體隻能用信用點換取,是什麼人給你買的?不對,那不是一個魔法晶體,那是個出自人類之手的黑曜石項鏈,打磨的款式很像魔法晶體而已,是你定做的?”
晉雨顫抖的更厲害了,她的臉上滿是憤怒,眼睛周圍完全紅了。她想為了尊嚴克製住眼淚,可是眼淚決堤一般淌了下去。“你是……你是意念法師?”
“我不是。”杜正一說,他抬起兩根手指輕輕地敲了敲自己的太陽穴,“我不靠心靈感應讀人,我靠這個讀人。”
她顫抖著手想把眼淚擦幹,卻忍不住抽咽的更厲害,“你到底……到底是怎麼知道我父母……我父母的事?”
“真有意思。”杜正一說,他用那隻神聖的骨柄刀在椅子的扶手上毫不在意地敲了敲,“一個給焚蓮者賣命的魔法師竟然覺得自己委屈?你的養父母就是你的親生父母。人類的戶籍製度很詳細,用你的人類身份很容易就可以查到你的父母,資料根本不用細看,你跟你的雙親在相貌上太相似了。”
他沒有說別的,可是她知道戶籍上不會告訴他那麼多的信息,是他把她看透了,就像小時候她總覺得有些人能夠透過她的外衣看到她裏麵又破又舊的內衣。她突然再也遏製不住,痛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