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兩份板筋炒飯打包!”顧遙一路跑來,大汗淋漓,忍不住挽起了袖子。
“好嘞!還是像以前一樣嗎?”老板右手接過她事先準備好的錢,左手把鍋用力一甩,燒得旺的火苗呼啦一下竄得老高,鍋裏的米飯晶瑩剔透,讓人食欲頗增。
“對!一份肉多點,一份肉少點,”她右手拭去額頭的汗水,把校服拉鏈拉低了些,好讓初春的涼風灌進來,到此又補充了一句,“肉少的那份多放點蔥。”
2013年3月,G市,高二下學期開學第一周。
老板娘把炒好的飯裝好遞給她,“慢走!”
顧遙背對著店鋪蹦蹦跳跳地揮了手,湊近飯盒聞到那無法把持的香味,滿意地點了點頭。
然而好景不長,剛過完馬路,差一點就可以安全回到校園時,變故出現了。
人生總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差一點中爆炸。
每一次顧遙翻牆出學校,都會被害妄想症發作地幻想著這一幕:從身後駛來一輛暗紅色的寶馬,車速不快,卻足夠分秒間抵達她的麵前,然後漆黑的車窗搖下,裏麵探出個褐色卷發的女人,她把墨鏡一摘,笑得讓人脊背發涼:“去哪兒呢?要搭順風車嗎?”
沒想到這一幕能在有生之年成真。
她偷偷地看了一眼車牌號大叫著“不好了”,準備溜之大吉,車速卻比想象中快。沒等她反應過來,車已經停在麵前,漆黑的車窗搖下來。
“想來辦公室喝茶嗎?”那個時髦高冷的女人問。
“劉老師好!劉老師再見!”顧遙來不及多想,拔腿就跑。
-
隔著縫隙把炒飯放進去,左手拉住欄杆,右腳踩穩落腳點,手用力一撐,飛身一翻。
完成了這套行雲流水的動作,她輕巧地跳到平地上,然後拍了拍手,提起裝著食物的袋子。哼著小曲輕快地走到操場時,夏成南已經在看台上坐著等她了。
身體修長的少年坐在不遠處的看台上,眼睛放空地望著遠方。夕陽的餘暉從背後悄悄融入,染上他分明的輪廓和背部線條,低垂的眼眸和修長的睫毛都頻率不高地閃爍著,瞳孔裏倒映著光芒。
竟然那麼好看……
顧遙趕緊定了定神:這可是大賤男啊!
“哪碗是沒蔥的?”他看到了走過來的女生,目光望向她手裏的東西。
顧遙認真想了兩秒,遞給他其中一份。
“呸……”他卻才吃兩口就皺了眉,“怎麼那麼多蔥?”
“哈哈哈哈哈哈……”顧遙還是沒憋住笑了出來,隨即聳聳肩膀,“我反複給老板強調有一碗別放蔥,他怎麼老忘呢?你不想吃就扔掉吧。”
她看到夏成南翻了個白眼,心裏一定在罵她!可他緊接著埋頭就開始咆飯,像在示威。
天色漸晚,顧遙匆忙吃完看了看表,然後瀟灑地起身,“夏成南,和你SOLO三次都輸了,今天是最後一份板筋炒飯,至此,我們就兩不相欠了!”
顧遙寒假說要和她在英雄聯盟上決一死戰,他本來不想做這種無聊的事,也不想贏她,可她馬上就亮出了好處:“輸一局請吃一次板筋炒飯,學校對麵那家哦!”想到可以吃到她親手買來的東西,他竟然陰差陽錯就答應了。
這三天一起吃的飯,無論怎樣都異常美味。
可他不想兩不相欠。
她準備走人,男生卻突然慌了似的製止她,“喂,我還沒吃完。”
“關我怎麼事?一個男生吃飯比女生還慢,你是大姑娘嗎?”她不買賬,也沒意識到自己的行為怎麼都和“女生”一詞搭不著邊。
“你是怎麼出的學校啊……”他竟然在亂找話題,今天的夏成南,不太對勁。
顧遙眨眨眼,“秘密。”
走到好幾步開外,她又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回了頭,齊耳的短發被風吹得跳起了舞。
“告訴你,這三天的飯,每一碗我的肉都比你多!哈哈哈哈哈!”說完跑開了,清脆好聽的聲音還回蕩在空蕩的操場。
夏成南望著她的背影,都沒發覺自己笑出了聲。
——我們常常喜歡年少時的自己,不過是因為,那時的我身上有你落下的目光。